看他進來,藍琇就把一籃子葡萄拖出來,拿了個小盆去洗,“林學弟你怎麼才過來,你陸兄特意去摘了一籃子葡萄等你……”
“去去去,”陸延臉上掛不住,“我那不是順路的嗎?摘回來給你們吃的。”
林重陽喜歡吃葡萄,同學們都知道,誰買了都會給他送點。
不過市面上賣的很多不夠甜,林重陽那天隨口說了句自己牙齒要吃酸掉了。
他在換牙……
藍琇洗了一小盆葡萄塞給林重陽,然後拎著那一籃子道:“你們邊吃邊聊,我去給他們送點。”
林重陽就抱著一小盆紫黑的葡萄,坐在chuáng邊的凳子上,陸延躺在下鋪。
林重陽連吃了幾個,讚不絕口,“這葡萄真好,一顆顆跟瑪瑙似的,也不知道怎麼種出來的。”吃了幾個解解饞,他就道:“陸兄,陳訓導的娘子病得厲害,你有沒有聽人說?”
陸延沒吭聲。
林重陽就開始說陳訓導家的qíng況,多麼清貧云云,最後他嘆道:“這個陳訓導真是的,讀書把家裡讀得家徒四壁,也沒讀出個成果,做了那麼多年廩膳生,最後還是只能出貢當個訓導來,還不如就去當個私塾先生呢。”一邊說一邊看陸延臉色。
陸延道:“私塾先生有府學訓導這樣的好名嗎?”
林重陽笑道:“沒有這樣的好名,可也不用這樣清貧啊。”
他還記得前世有小學民辦教師,真的是清貧得讓人淚目,一輩子到死都轉不成公辦,可他就是喜歡教書,育人子弟。
陸延半晌無語,最後道:“那也不該自甘墮落。”
林重陽點點頭,“這倒是。”心裡卻也知道不全是,當整個社會都不公平不夠富裕的時候,絕大多數人都是清貧的時候,想要謀點財富還真不是那麼容易的。
更何況讀書人本就清高,府學訓導那就更加清高,有些被認為掉價的事qíng也不屑去做。
“或許陳訓導會自省認識到不妥,以後有所收斂。”他繼續吃自己的葡萄,真甜。
陸延看他吃得歡兒,便也抓了一把,“反正他怎麼的跟我也無關的。”
林重陽等的就是他這句話,笑道:“這葡萄真好,huáng教授都不舍的買呢。”比起他們這些富家子弟,幾位老師的確是清貧中的清貧了,比陸先生收入都差得多。
畢竟陸先生可以自己選擇收徒,而訓導們只能拿俸祿,不能收束脩,就算初入學有學生給,也沒有多少。
再靠著歲考科考的時候賺一點點報名費,而童生試都是知縣和知府把持,從報名、出卷、閱卷等,都是衙門撈錢,根本沒有他們的事兒,所以他們還真是看似光榮實則餓死的職業。
再說這時候也不興自己去辦什麼興趣班補習班的,真是不容易賺外快。
陸延道:“我明兒再讓人弄一筐來,請幾位老師也嘗嘗。”
今日晌午果然就有人送來兩筐葡萄,剛摘下來的,紫黑色上面還蒙著一層白霜,看著都很誘人。
傍晚時候就可以分給師生們一飽口福了。
等林重陽他們出了育英齋,在通往食堂的路上遇到了陸延,他正等他們呢。
陸延道:“我發現陳訓導這人很有意思。”
莊繼法揶揄道:“對,這變臉趕上京劇。”
陸延看了他一眼,“別打岔,我有個主意,你們要不要聽?”還是林重陽昨夜聊天的時候無意提了一下,他想了一宿覺得可行。
幾人笑道:“自然要的,誰不要沒葡萄吃。”
一行人說說笑笑地去了食堂,莊繼法表示他請客,讓膳夫給炒幾個小菜,來壺酒,大家邊吃邊聊。
往日他們也出去下館子,林重陽表示其實伙房就能做小炒,去外面太貴不實惠,大家從善如流就改在這裡。
酒足飯飽,孫機催道:“陸兄,你那主意呢,都被酒給化了不成?”
大家笑起來,都催陸延快說。
陸延道:“主意也不是我自己想的,其實是受了林學弟啟發,是這樣,咱們既然已經進了府學,是不是也算有點水平?”
眾人點頭,“誰說咱們糙包揍他個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