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大鳳瞪了她一眼,頓時有股殺氣從他眼中湧出,嚇得王辛氏後退一步靠在了門框上,胸脯一鼓一鼓的。
祁大鳳不理睬她,徑直往裡走,王辛氏突然就不怕了,挺著胸脯堵上去,如果不是祁大鳳動作利索,她的胸就頂到他懷裡去。
王辛氏哼了一聲,“我可告訴你們,想打劫找錯地方了。”她以為是王柳坡以前招惹的什麼人。
一個民勇喝道:“我們是林家堡的人,來接老太太和舅老爺享福去,你個頭髮長見識短的,還不趕緊的。”
王辛氏一聽哎呀一聲,拍著大腿道:“娘哎——您那好女兒和外孫兒終於來接咱們去享福啦。”
她看外面兩輛大車又寬敞又結實,拉車的四匹馬也比王家沙塢看到的更神駿,自然深信不疑,讓祁大鳳他們屋裡坐,她去找王柳坡。
王柳坡正被人請去吃酒,跟人chuī得天花亂墜又胡亂應承很多事qíng,比如以後見了林解元要如何如何攀jiāoqíng、如何如何的。
因為他這麼混帳,王文遠還氣呼呼地上門呵斥過他,讓他不許亂說,免得給林重陽招黑。
王柳坡已經封自己舅老爺的身份,架子端起來,有牛皮糊著,感覺天王老子都不怕,更何況王文遠以前要多寒酸有多寒酸呢。
如果自己不是舅老爺,他見了王文遠就跟老鼠見了貓兒一樣,現在自己是láng、是豹子、老虎……他舅舅,正兒八經的舅老爺,怕什麼貓兒啊!
所以他把王文遠好一頓奚落,嫌他不幫襯同年的舅舅,回頭沒少在王員外等人家裡說王文遠的壞話,說他嫉妒自己外甥云云。
他是不知道林重陽對王文遠的幫助,否則絕對能上門去讓王文遠還錢。
王文遠不好管他,無奈之下寫信讓人捎去給林重陽,讓他想辦法管管,免得這個便宜舅老爺惹禍。
那人原本也看不慣王柳坡,又得了王文遠囑託,樂意跑一趟去給林家送信。
很快,王柳坡歪歪斜斜、醉醺醺地跟著王辛氏回來,一進門就喊道:“啊外甥,親外甥,嫡親的外甥,你來接舅舅啊?”
王辛氏恨恨地擰了他一把,“外甥沒來,是外甥打發人來的。”
王柳坡這才睜開渾濁的眼,看了看,笑得露出一口huáng牙,上面還粘著菜葉,牙fèng里塞著ròu渣,“哎呀,真是大手筆,看看,人家大戶人家就是不一樣,這下人都這麼高大魁梧有派頭呢。”
祁大鳳不理睬他,只管道:“上車吧,都等著呢。”
王柳坡等人自然就理解成林解元和妹子迫不及待地想見親人了,哎呀,真是血濃於水啊,他自動就把從前的混帳行徑都給忘了,直接就腦補成兄妹qíng深,多年不見,王柳芽很是掛念他們。
王辛氏趕緊招呼自己一兒一女,又去收拾行禮,王柳坡罵道:“你個眼皮子淺的,去了我外甥家,還短你吃喝穿戴了,你這個破爛別帶著,寒酸。”
王辛氏覺得也是,便只帶著換洗的幾件衣裳。
王柳坡就讓祁大鳳幾個去抬王婆子,“你們小心著點,老太太金貴著呢,這可是解元姥娘。”
幾個民勇面露鄙夷之色,卻也不說話,直接去把面板拿過來,讓老太太挪過去。
王婆子一臉驚恐,擺著手嚷嚷,“不去,我不去,我不去。”她又朝著王柳坡喊:“別去,都別去,你這是去送死。”
王柳坡笑道:“我說娘,你好日子來了,你莫不是糊塗了?我妹子你閨女,親閨女回來了,我外甥你外孫,親外孫中了解元是老爺了,接咱們去享福。”
王婆子老淚縱橫,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你這是鬼迷心竅,你是不是忘了做下的那些業了,接你去享福,我看接你去活埋是真的。”
王辛氏見她居然想擋著自己過好日子,忍不住罵道:“你就不會說幾句好話?怎麼著這麼多年整天哭哭啼啼的,好好的家也讓你哭敗了,我說去外孫家,那還不是吃香的喝辣的純享福?你再說喪氣話,你自己呆著吧。”
自從王婆子腿腳不便下不來炕以後,王辛氏就恨不得將她掃地出門,要不是王柳坡見天地嘟囔他妹子嫁去了林家堡,她也不會讓老婆子活到今兒。
王婆子自己不能了,一切都指望兒子媳婦,兒子又怕老婆,她這個當老娘的少不得天天被罵老不死的,吃盡苦頭受盡白眼。
有時候想想真是不如一頭撞死算了。
可她還沒看著孫子成家立業呢,不能閉眼。
王婆子一邊哭著死活不上面板,王柳坡就上炕將她抱上去,也不管她掙扎摁著讓人抬上車。
祁大鳳趕了兩輛車來,老太太一輛,王柳坡幾個一輛。
臨走的時候,祁大鳳問道:“不是還有個孩子嗎?”
王柳坡前妻生的兒子,今年九歲,一直被nüè待如今瘦得跟只小猴子一樣,王辛氏整天讓他gān活,晚上睡外面,王婆子要是問一句她就破口大罵,老不死小不死,能讓他們還喘氣就是她菩薩心腸,還敢要求那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