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重陽點點頭,“正是呢,咱們需要大量的人才,單單靠著奇技館培養太慢,所以需要有個專門的學校來教。我教是不行的,會打起來,其他人也不合適,還是您最合適。”
沈老爺子當校長既能平衡朝野力量,還有很高的聲望可以吸引生源,就算譚贇等反對他的大學士也不能阻撓。
如果是他自己說以無用社的名義辦學,反對者們又要高cháo,他少不得還得解釋自己一個翰林官整天“不務正業”的事兒,還有各種問題接踵而至,到時候疲於應付不如一開始就扼殺在搖籃之中。
找一個地位崇高的,讓那些人仰望不到、震撼不動的人來主持,這樣才能穩固。
最主要的是老爺子會做人啊,致仕了皇帝對他還念念不忘,且雖然是前朝大批文化的守護者,可人家對本朝皇帝也忠心耿耿,沒有引起任何懷疑。
做這個最適合不過。
沈老爺子道:“國子監不行嗎”
“老爺子,國子監肯定不行,國子監要是改咱們奇技館的課程,到時候那些想要奔赴功名的生員們要跳腳,咱們不砸他們的飯碗另立爐灶多好。”陸延對國子監那幫子印象可不是很好,他們這些新科進士們都去國子監授過課,深深覺得現在的國子監真的應該整頓。
舉人、監生們雖然也可以進入官場,但是進士階層對他們不大瞧得上,而他們也抱團針對進士們,說他們學而優則仕,實際並沒有多少能力和經驗。
趙文藻也笑道:“老爺子,殿下一直聲稱想在詹事府北邊開辦新的奇技館,新奇技館不現實,但您可以去占著地方啊。”
翰林院東邊詹事府北面,有一幾座空的府邸,再就是台基廠東邊,也有一片空位置。
南熏坊曾經是權貴聚集地,壞了事的也不少,其中有幾家因為牽扯太大,在太宗時候被抄家滅族,所以那些府邸就空閒下來——一般人也不敢去住,怕沾惹晦氣。
沈老爺子表示考慮一下,挑個好日子給皇帝上個請安摺子,不過他也沒想到會發生一點波折。
這時候由句讀符號、拼音啟蒙引起的爭論在京城依然此起彼伏,不少保守派不停地寫文章投去京城快報攻訐林重陽和無用社,將所有為他說話的人都打上無用社的標籤,甚至因為京城快報沒有將全副版面讓給他們而惱羞成怒,還有人要求花錢買京城快報一個月的版面,天天刊登這個,後因京城快報拒絕而咬牙切齒地表示要開辦新報紙跟京城快報打擂台、搶生意!
果然京城出現幾家新的快報,只是他們沒有活字印刷,速度跟不上,小打小鬧之後也沒什麼水火,能夠堅持下來的寥寥無幾,最後就只剩下一家據說有大靠山的《京城早報》。
而林重陽等人就在跟李源的時候正面回應一次,再以後忙於正事,根本不管外面吵得天翻地覆——皇帝、大佬們都沒有明確表態,甚至言官們也非常默契地沒跟這麼一個新科狀元一般見識——畢竟不涉及朝政不是他們的興奮點。
所以林重陽任由他們隨便吵,只要朝廷不開口禁止就沒有任何問題。
在京城吵得天翻地覆的時候,清華書齋印刷出來的大批拼音啟蒙書卻源源不斷地賣出去,京城銷售量是小部分,大部分的被蘇州、杭州、徽州等大書商批發去,通過京杭運河南下售往全國各地。
一石激起千層làng。
在有些地方沒有發生京城這種新舊衝突,反而引發了一波又一波的學習高cháo,他們有樣學樣,也在各地展開授課、競賽等等,儼然成為一種時髦遊戲。
原本qiáng制xing地讓老百姓讀書認字,老百姓們不但不熱衷,反而會qiáng烈牴觸逃避。比如像太祖初年開辦的那些社學最後不但沒推廣反而成為有些人毒害百姓的手段而不了了之。
現在不但沒人qiáng制,反因傳言有些官員們不讓普通老百姓學認字而激發逆反心理,逆反心理一旦被激發就產生qiáng大的動力,越是不讓學越要學,還要學得更好!反正朝廷可沒說不讓學,憑什麼自己能讀書反而不讓我們學?
所以在一些地方尤其山東林狀元的故鄉,那簡直是全民都學這個,他們將此當成支持林狀元的一種表現。
民間自有高手在,智慧也是無窮的,傳播的速度更是生了翅膀一般。
哪怕老農們說閒話的功夫都講這個,還有人編成順口溜、遊戲,閨中少女們發明了拼音棋、剪紙、繡花等,以各種方式傳播學習著,也產生了一批具有這一衝突特色的藝術品。
各地地方官們也感受到百姓樂學的好處——百姓們把學拼音當比賽、找樂子,地方很多鄉紳們都舉行了學拼音識字比賽,獎品豐厚,參加者眾,原本偷jian耍滑腦瓜靈活者發現自己學這個有天分也去參加奪獎品,因此爭吵、鬥毆、遊手好閒者明顯減少。
社會治安為之一新。
不少地方都派了代表人物來京城學習“正宗”的拼音,還鬧出不少趣事兒,很多曾在街頭學過的吃瓜群眾們紛紛說自己就是正宗,反而被鄰居八歲的小孩子給打敗,最後才有人告訴他們翰林院的林修撰是最正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