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溱看他一眼,聲音溫和:「自然是連夜趕路,否則就趕不上這麼好的一齣戲了。」接著他吩咐御林軍,「把這些屍體都帶去府尹衙門。」
「是。」
大雨嘩啦啦地下著,官員和官差都跟著去了府尹衙門,還有的在收拾驛館裡的殘局。
王溱獨自在驛館裡尋找了許久,最後他找到一間荒僻的柴房。這柴房平時是用作養馬、餵馬,放一些鏟馬屎的鏟子的地方。還沒進門,就聞見一陣刺鼻的臭味。王溱一身白衣,一手執傘,推開柴房的門。
在房門敞開的那一刻,蜷縮在柴房角落裡的少年握緊匕首,睜大眼睛看著他。當看清來人是誰後,唐慎一夜未閉、布滿血絲的雙眼中,忽然感覺到一陣熱熱的溫度。他微微張著嘴,看著看著王溱把傘合上、放在門旁,然後走了進來。
「師……師兄。」說了話唐慎才發現,原來他的聲音如此沙啞,聲音中還有一絲難以隱藏的害怕。
哪怕活了兩輩子,他也從沒真正接觸過這樣的社會黑暗面,從沒有將自己的命這樣放在刀刃上,赤足行走。
王溱將唐慎拉了起來,他將這個瘦弱的少年抱進懷裡,恍若哄騙一樣用溫柔至極的聲音說道:「景則,莫怕,我來了。」
眼淚忽然就下來了,唐慎伸出手抱住王溱,將臉埋在他的肩窩裡,不出一聲。
師兄弟二人就這麼靜靜地在柴房裡待了許久,唐慎緩過神,一直顫抖的身體也不再發抖。他把匕首收進懷裡,抬頭看著王溱,眼睛還是濕漉漉的,但是目光卻無比堅定。
唐慎鎮定道:「刺州的事實在太過複雜,哪怕師兄神機妙算,也恐怕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看不真切。具體師弟一時也說不清,但是幾日前,那蘇溫允將一本帳冊交給了我,他說這是這次荊河貪墨案背後的陰陽帳本。」
王溱眉頭一皺:「是真的帳本?」
「是真的。」唐慎諷刺地笑了笑,「那晚蘇溫允在離開我的房間後,將一本帳冊留在我的房間裡。他表面上是想把這種危險的東西藏在我那,將我當靶子。但是他並不知道,我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只看過一遍我就將那本帳冊上的每一字每一句都記了下來。所以我知道,他留在我房間裡的那本其實是個假帳本!」
「至於真帳本在哪兒……師兄,我並不知道蘇溫允把東西又藏哪兒了,但是如今,我們也有了那本帳冊。」
兩人來到一間空著的屋子,唐慎正要研墨,一隻白皙瘦削的手先他一步,拿起了那隻黑色的墨錠。
唐慎抬頭看他。
王溱微微一笑:「如今,輪到我為你研墨了,小師弟。」
第6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