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毖朝他示意:「坐下吧。」
余潮生微微弓著腰,後退著走到椅子旁,等坐下後,他才抬起頭看向自己的老師。
徐毖道:「憲之,你今歲剛回京,對京中諸事,可有什麼感受。」
余潮生一一說來:「學生回京一月有餘,今日剛到吏部辦差,確實覺得與六年前大為不同。遠的不說,便說近日的度支司賦改制度,朝中百官相互照應,協力推動,令學生十分欽佩。」接著他話鋒一轉,「紀黨雖說勢單力薄,卻有紀相一力支撐,獨掌大權。王黨人才輩出,便是那王子豐,就不可小覷。只是在度支司一事上,學生覺得,紀相還是急了。王子豐、唐景則,王黨近兩年實在風頭太盛,紀相貿然重開度支司,若是有禍事發生,恐怕不妥。」
徐毖喝了口茶:「你方才進來時,看到那唐景則了沒。」
「看到了,遠遠瞧見了唐大人,不過他未曾瞧見我。」
「周瑾調任他,去擔任今歲二月的會試副考官。」
余潮生震驚道:「先生?!」
「定然不是周瑾的主意,應當是傅渭在背後指使。傅渭要將他的學生調去會試,他想做什麼,又或者說,會試期間會發生些什麼。」徐毖長長嘆了口氣,道:「你也去當今歲的會試副考官吧。既然周瑾表面上用的是我的名義,說是我調任的唐景則。那調一個也是調,調兩個也是調,你隨他一起去會試貢院吧。」
「是。」
開平三十年會試,由吏部尚書沈運主考,翰林院周大學士輔任。會試前一日深夜,數十位官員進入盛京貢院,登上明遠樓。站在高聳的明遠樓俯視下方,唐慎只見數以萬計的舉人們圍聚在盛京貢院的門外,等著進入考場。
時辰到,官差開門放人,烏壓壓的人群一擁而上,進入考場。
今年擔任會試考官的官員中,唐慎是年紀最小的。唐慎望著貢院中的這些學生,心中百感交集。但他也沒感慨多久,他的餘光瞧見一個身影。唐慎走過去,道:「可是余大人。」
身穿官服的余潮生轉過身,與唐慎對視,他作揖道:「唐大人。」
唐慎笑道:「聽聞余大人上個月才從瓜州調任回京,不知可適應了北方乾燥寒冷的天氣。下官是徐相公屋中的中書舍人,曾經聽徐相公說起過余大人,一直耳聞,從未見面。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唐慎都這麼吹了,余潮生自然也來了一波商業互吹:「我也曾聽先生說起過唐大人……」
兩人互吹完了,各自離開。
唐慎臉上的笑容慢慢斂住,他皺起眉頭。
余潮生,是徐毖的得意門生,也是開平十八年的榜眼。這麼一說恐怕說不清他的身份,但是只要一說,開平十八年的狀元姓王名溱,字子豐。盛京百官立刻就會想起這麼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