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城東,兩輛裝著軍餉的馬車噠噠地駛過。
馬車走到城門下,守門的將士攔下車,朗聲道:「什麼車,半夜出城所為何事?」
隨車而行的官差立即拿了批文,送到這將士的手上,他賠笑道:「大人,小的是銀引司的差役。銀引司新進了一批軍餉,征西元帥李將軍急用,所以不得已半夜要送去。您瞧瞧,這是銀引司的官印和李將軍的令牌批印。」
幽州城的士兵和銀引司向來不和,這守城士兵看了看批文,發現確實是銀引司的官印,上頭的征西元帥令牌印估計也是真的。
銀引司之所以這麼惹人討厭,除了它掌管幽州大營所有的軍餉軍用外,還有一點,就是銀引司總是不按常理出牌。銀契什麼的就不必說了,大半夜送軍餉的事銀引司還真幹過,且不止幹過一次。
這士兵本想為難兩句,一旁的另一個守城士兵道:「誒,是李將軍的差事。將軍的脾氣你我又不是不知道,放行吧。」
士兵想了想,無奈道:「走吧。」
城門吱呀一聲打開,士兵們壓根沒去檢查車上的東西,就放了兩輛馬車出門。
軍餉馬車出幽州城的事,沒有引起城中任何人的注意。這事甚至都沒傳到李景德耳中,李景德自個兒都不知道,自己大半夜找銀引司要了一批軍餉。
四月初八,濃雲密布,不見星月。
幽州驛館中,蘇溫允一夜未眠,他坐在桌子前一杯杯地給自己倒茶。等到了天色灑亮,他再要給自己倒一杯茶,忽然發現茶壺不知何時已經空了,而他也已然喝了一肚子的涼水。
另一邊,唐慎帶著人馬順利地出了幽州城,沒有驚動任何一方。
到了宋遼邊境,這兩輛馬車改頭換面,那位說自己是銀引司差役的年輕男人,原來竟是喬九的親生兒子。他們搖身一變,喬九成了一個來自江南的茶商,唐慎等人則化身成同行的茶販,盧深等幾個武將則變成隨隊的武師。
馬車上的軍餉是一包包的茶葉。
來到宋遼邊境,喬九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幽州府衙批文,順利通關,進入遼國。
初入遼境,一切與大宋民間沒有不同,城鎮酒樓應有盡有。等到再往裡走,都城越加減少,沿途大多是一個個聚積遷徙的部落。每遇到一個小城,眾人都會停下來補給物資。
然而有件事倒是相反的。
唐慎剛進遼國,在遼國與大宋邊境處,他們見到的遼人一個個對他們怒目相視,仿佛經年死敵。但到了遼國深處,那些從未經歷過宋遼戰役的遼人們對他們就沒那麼大敵意,只是言行舉止間一副輕蔑傲慢的姿態,毫不掩飾。
一行人頂著風沙,六日後,才風塵僕僕地抵達遼國南京析津府。
進城門時,喬九彎腰哈背,不停地給守城門的遼兵塞錢。唐慎站在這高大巍峨的析津府前,他緩緩抬頭,看著城門上碩大的「析津」二字,他心思震盪,久久不能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