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沒話說了,強辯:“這把我用習慣了,你們拿另一把吧。”何小西清楚另一把杴放在廁所里,平日用來清理廁所的。
這個時代,不僅廣大農村,城市也都是旱廁。糞便堆滿了再清理出去,做肥料。
何小西不想因為這點小事跟劉氏墨跡,轉身去廁所內把另一把拿出來。髒的怕什麼,清理一下就是。肥是農家寶,“莊稼一枝花全靠肥當家”,合格的農民還能怕苦怕髒?何小西的態度讓陸友富暗自稱讚。
轉身的功夫,院子裡就來了一群看熱鬧的。村里人要說忙也忙,要說閒也閒。活多活少靠個人意願。就比如同一塊地,精耕細作是種,粗播濫作也是種。再比如養孩子,悉心照料也是養,隨便放羊也是養。所以村里閒人也不少,像何小東陸友富這樣忙得腳後跟打後腦勺的也有。
後者被稱讚為過日子,前者被戲稱為日過子。鄉村娛樂匱乏,來看熱鬧的也不都是日過子。也有些就是為了個熱鬧,邊看熱鬧邊捻著線或納著鞋底。真是百忙之中不忘關心村中大小事。
這些人知道今日何家正式析產分家單過。靈敏的嗅覺知道必定有事情發生,早飯過後就在何家進出打探。一點風吹草動就圍觀。
何小西拎著杴出來看到這麼一大群人,還以為出來什麼事。有人上前接過她手裡的鐵杴傳閱。知道是把普通鐵杴,不知道還當是出土文物。而且杴上沾著些黃白之物,味道也不很喜人。可見時下人們的文化娛樂生活貧瘠到什麼程度。
兩張杴新舊程度現當,就是小西這把髒一些。大家開始竊竊私語。
陸友財看出劉氏這是故意噁心、刁難人呢。冷笑道:“你家以後是不是這張鐵杴不用啦,茅坑滿了都用手挖?”就有人捧場的“噗嗤噗嗤”的笑。
有人酸劉氏:“小南娘不愧是跟著雜耍班子走南闖北過的,就是比咱們莊戶人家愛乾淨。”陸友財說的話就夠毒的,劉氏不是礙著他是陸家人早翻臉了。打人不打臉,說話這人專往劉氏的短處戳,比陸友財的話更毒辣,想來是往日與劉氏有隙。她是想藉機給劉氏難堪。卻不知道她這樣做有可能讓劉氏壓住的怒火被點爆,與陸家升起衝突來。
何小西往說話的人瞟一眼,認出她確實是跟劉氏生過口角。若是他們自己跟劉氏口角有人這麼幫腔,小西感謝對方。這會做為主家,何家的人必須出面平息事端。
何小西笑著對那人道:“比愛乾淨誰能超過蟈嬸你啊。你給你家螞子洗臉,臉都給搓破了。”
蟈嬸的男人叫蟈蟈兒,所以她也被人稱為蟈蟈媳婦。她大兒子小名螞子(螞蚱)。他們家孩子多,早年沒分地的時候收成不夠吃。她和蟈蟈兒就到河對岸沼澤地里開荒種地。
相比於好田地,沼澤地更是靠天吃飯。旱天還好,沼澤地近水,澆地不缺水。雨水多了就麻煩了。能收夠種子都是老天給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