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上午的時候,馮先生再次來給何小東做針灸。這次的針灸做完,並不似昨晚那樣效果立竿見影。
何小西心裡,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失望。這樣糾結著到了晚上,熬好的一大碗苦藥湯突然沒法餵下去了。
昏迷狀態的何小東,咬緊牙關,就是餵不進去。這一刻,何小西知道自己的選擇了。他就是再窮凶極惡,再罪大惡極,再千夫所指為社會為人民所不容,那也是她唯一的哥哥。她想讓他活著。
大不了以後看嚴實點,不讓他再為禍社會。可是,何小西做出決定的同時,何小東仿佛跟她做出相反的決定一樣,死咬著牙。
當不知道第幾調羹湯藥順著嘴角流下來的時候,何小西偽裝的堅強徹底崩潰。拿著調羹就去撬何小東的牙齒:“你給我喝,喝啊!”淚水模糊了視線。腦子裡只記得一句話:如果餵不下去藥和飯,基本就沒得救了。
見她如此,其他人趕緊上來阻攔。陸友財拉開她:“小西,你別……這樣。”其他傷重的病友的家人也看過來,難免心有戚戚,有兔死狐悲之感。
何小西蹲到地上,抱著腿蜷縮成一團,哭得哽咽:“哥,嗝,哥,嗝。”嘶啞的聲音還伴著打嗝,卻直透人心。悲傷仿佛氤氳在空氣中,人們一呼一吸都能感受得到。
陸友財上前攙扶:“別著……急,慢……慢來,要不,你歇……會我來……餵。”何小西被他攙到一旁坐下,呆愣愣地看著他舀了湯藥送到何小東的唇邊。
一勺湯藥緩緩的順著唇縫流下去。雖然也有一些撒了出來,畢竟大部分被餵了下去。何小西用手背抹了抹眼淚,看著陸友財又餵下去第二勺。何小西去拿陸友財手中的勺子:“我來。”
陸友財轉了個彎避開她的手,拒絕道:“你那……樣不……行,太心……急了。”
聽到哭聲以為有人不行了,趕過來查看的馮氏夫婦,見此情形相攜一笑。馮師娘白了馮先生一眼。馮先生搖頭失笑,暗忖:他怎麼會認為這個話都說不利索的傻兮兮的小子,昨日說的話是意有所指的?
一碗藥湯被陸友財給餵完,炫耀:“看到……了嗎,得像……我這……樣餵。”
何小西眼淚還沒擦乾就被他耍寶的樣子逗得不哭了。白眼珠子斜他一眼。
陸友財暗想:小姑奶奶哎,可不哭了,再哭我心都揪揪了。
過了一會,何小西把粥端過來準備餵何小東。陸友財趕緊把調羹拿到手裡。可不能讓何小西再餵了,回頭不把她哥的牙撬掉了,也得把自己的眼睛哭壞了。
餵完一大碗稀飯,陸友財又伺候了何小東大小便。何小西也清楚,這兩日辛苦陸友財了。不僅要幫著何小東擦身子,還要端屎端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