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後山的半山腰上,何濱倚著一棵樹的樹幹,看著山下忙碌的人群,聽著縈繞耳畔的鑼鼓喧天。
這世界上最深的寂寞是,旁邊人流如織卻一個也不在乎我,他們的喧闐我永遠走不進去。
何濱摸摸自己不同於常人的大腦袋,笑出了眼淚。淚水流進嘴巴里,他並沒有品出別人所說的澀澀的味道。
漫無目的的在村外遊蕩著。他不想回村里去,因為所有見到的人都在說關於何小西出嫁的話題。他不想聽。
迎面遇到了何鳳英。
何鳳英的兩個大門牙已經不豁著了。拿到何二喜的上線給的錢之後,她就把缺了的兩顆門牙給補上了。如今她是兩顆大金牙。
如今的年代,鑲上金牙是身份的象徵。一般人家是鑲不起的。
所以跟後世鑲牙的人不想讓別人看見不一樣,現在的人恨不得見到誰都齜牙咧嘴的笑,讓人看到自己的金牙。
有句順口溜:鑲金牙的自來笑,戴手錶的自來躁,穿皮鞋的蹦蹦跳。
最常見到的場景就是:一群人在等火車,就見其中有些人不停的躲著腳,不時抬起手腕看一眼。
然後嘴裡念念有詞“火車怎麼還不來,這都到點了,急死人了。”周圍其他人都安靜的等待著,就顯出這些人的與眾不同。
這個時代的火車晚點是常態,不晚點的才是稀奇事。人們早就習以為常了。
如無意外,這些人一般都是穿皮鞋戴手錶的人。
所以,看到對面來人,何鳳英下意識的咧嘴笑了一下。她自認為挺美,卻不知道差點把何濱嚇得摔個跟頭。
何濱腳下一個踉蹌。本來就不待見這個女人,如今臉更黑了,暗自嘀咕一句:醜人多作怪。跑開了。
何鳳英也是心情不好。加上在村里總聽著對頭何小西婚禮的吉慶樂聲更是鬱悶,就跑出來散心了。
何濱跑開之前的眼神太讓她窩火了。氣憤的衝著他跑遠的背影咒罵了幾句。覺得在外面一樣鬱悶,並沒有起到散心的作用,就回家了。
不遠處的一處溝渠里,三個男人趴在荒草里。
如果何小西在的話,就能認出來,其中一個人正是那日在老魏家羊湯館外搶劫他們的那個瘦猴。
這些人,就是何六斤受何二喜指示,找了來準備禍害何鳳英的。
看到何鳳英本來都要走過來了,又改變主意跑回村里了。這些人坐起來。“呸,”其中一人把嘴裡咬著的一根草莖吐出來,“特麼的,怎麼跑了?”
本來多好的機會啊?到嘴的肥肉跑了,還把到嘴的錢也帶走了。
何鳳英總是在村里活動,很少出村。他們注意了這麼些天,好容易有這次機會,又功虧一簣了。
何鳳英還不知道,如果不是何濱的突然出現,讓她改變主意回村了,今天她必然難逃一劫。還在咒罵著有眼不識金鑲玉的何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