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虎退想了想:那先换上睡衣躺在被窝里,不想睡就让一期哥给您讲故事怎么样?
琉星下意识咬住下唇,为难起来。
他知道的,其他的小朋友,每天会有妈妈讲故事哄着睡觉。
可是神明大人不是妈妈啊?
还是说就像神明里有爷爷一样,一期大人,是神明里的妈妈吗?
他有些疑惑地看着一期一振,接着回忆起这位神明大人,有很多很多弟弟。
原来如此不止妈妈会讲故事哥哥也会的。
琉星愣愣地站起来,虽然有些瑟缩,却仍然忍着逃跑的冲动,任五虎退帮他解开身上已经显得很脏乱的和服。
这套衣服是时之政府的人硬给他套上的,尤其是上衣,太过严谨厚实,对成人来说是礼仪,但对孩子来说却太过繁琐沉重,琉星甚至不会脱自己的腰带,只好委屈巴巴地连睡觉都穿着,惹得琉星非常厌恶这身衣服。
好不容易褪下的衣服被叠好放在脚边,琉星很不高兴地踩了它两脚,毫不在意自己袒露在外的身体。
他还没学会羞耻心,所以即便被两个付丧神紧盯着看,也没觉得害羞或不喜他已经有些习惯这些神明大人们,总是将视线放在他身上了。
大概是因为高天原上都是神明,信徒只有他一个,所以神明大人们才会看他吧。
琉星又踩了几脚地上的审神者制服,没有注意到身边两振刀剑异样的沉默。
没了衣服进行直观,琉星的身体显得更加单薄瘦小。
全身上下没一点脂肪和软肉,简直像是小骷髅架子外头贴了一层膜,每根肋骨都能透过那层膜看得出内里形状。特别是那雪白得像从没见过阳光的肌肤,并不如何细腻,相反,粗糙干瘪,还有一道道或陈旧,或鲜艳的伤痕遍布其上。
最新的伤痕在肩膀上,圆圆的几个小点,泛着鲜嫩的粉色,像极了昨天本丸里忽然盛开的那株樱花。
五虎退脸色刷的变白,却什么都没说,沉默地将睡衣给琉星穿好。
虽然很想问,但他更不想让主人因回忆露出痛苦的神色。
一期一振给琉星选得睡衣是和藤四郎们很相似的运动款,方便行动也很舒服。
换好衣服,琉星主动钻进被子里,只露出眼睛盯着一期一振。
一期一振跪坐在他枕边,笑着问:主人想听什么样的故事呢?
琉星沉默半天,怯怯地摇头。
他他还没听过故事呢什么都好。
那就说一个小狐狸的故事。一期一振的声音越发轻柔,小狐狸和妈妈生活在山上的森林里,而山脚下,有一个人类居住的村子
寒冷的冬天到了,狐狸妈妈为了不让小狐狸的手被冻伤,让小狐狸下山去买一副手套。
她将小狐狸的一只手,变成人类的模样,叮嘱小狐狸:你要去镇上找一家带有手套招牌的店,敲门后问好,推开一条缝,将这只手伸进去,告诉他,要买合适这只手的手套,一定不能伸错手!
小狐狸问,为什么?
妈妈回答它,因为人类如果知道你是狐狸,不但不卖给你手套,还要抓住你往笼子里关!
小狐狸战战兢兢地来到村子里,找到那家店,可是当要把手伸进门缝时,它却在慌乱之下,错将自己的小爪子伸进了门缝里。
里面的人惊讶地啊了一声,当小狐狸以为自己要被关进笼子里时,里面的人却递给了小狐狸一副孩子用的毛线手套。
手套真暖和!又漂亮又暖和!
回到家,妈妈问它经过,小狐狸什么也没说。
人类也不像妈妈说得那么可怕。小狐狸想。
那年的冬天,小狐狸的小爪子,一点也没有被冻伤。
故事结束时,刚好窗外吹来一阵微风。带着花香,春意融融地将房间包围。
琉星似乎看见,故事里的小狐狸也随着春风一同跃进了房间。
毛茸茸的大尾巴,灵动的黑眼睛,前爪上带着小小的手套,在琉星的床头趴下,冲他打招呼。
真好看。琉星迷迷糊糊地想。小狐狸的手套真好看。
第16章 名字
孩子睡觉总是比较沉。
所以在一期一振帮琉星整理被子和睡姿时,琉星没有半点要醒来的迹象。正相反,苍白的面孔因为小睡正酣而染上了一抹红晕,打着小小的呼噜,十足舒适的模样。
两振刀剑默契地退出房间后,一期一振先开了口。
烛台切应该忙完厨房了他是今天的近侍,我去找他换班,他笑了笑,摸摸五虎退的脑袋:你也去休息会,多亏你,主人似乎不那么恐惧
为、为什么人类会伤害自己的孩子呢?五虎退终于还是没能忍住,抓着腰间短刀的手指,用力到指尖都发白,母亲不应该疼爱自己的孩子吗?
一些工匠不也会将自己不满意的次品给折断吗?一期一振笑容褪去,难得面无表情,语气冷漠,人类一直如此,事到如今有什么好惊讶的。
五虎退想说不是,却无论如何也张不开嘴。
他有着被主人疼爱的记忆。从被铸造出来开始,他便被众多贵族奉若珍宝,夸赞和爱惜,他都得到过。
可是一期一振是不一样的。
被一场大火烧去了身为刀剑时的记忆,成为付丧神后的记忆也没有半点可值得珍惜的即便是兄弟,他们到底还是不同。
一期一振仿佛没察觉到五虎退的沉默,笑着摸摸五虎退的脑袋:去吧,不想休息的话,把你的故事书找出来给烛台切,让他晚上读给主人听。
五虎退点点头,乖巧地跑远了。
一期一振留在原地,回头看了眼审神者的房间,困扰地低叹:小孩子真是难办。
也不知是在说弟弟们,还是说新来的小主人。
琉星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正好是夕阳西下的时间。
他揉揉眼睛,在被窝里呆呆坐了半天,直到烛台切拉开门进屋,才恍然自己在哪里。
家已经没了,他现在在高天原呢。
他被烛台切带倒窗前坐好。烛台切跪坐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给他梳那一头凌乱的长发。
烛台切早晨只来得及给琉星剪短前发,修出齐刘海,但后面那头凌乱的长发却来不及剪齐,只是随意几剪刀,剪成不至于踩着头发绊一跤的程度。
琉星的头发实在算不上好,没经过任何保养,干枯,发黄,打结,还容易断裂,烛台切为了不弄疼琉星,花了半小时才勉强将头发梳开。
不行,还得剪短,太长的头发会吸走身体的养分嗯剪到前田藤四郎的程度就差不多了吧,还是说,稍微长一点,像小贞一样的发型比较好?等小贞来了,两个人站在一起时一定很可爱!
烛台切想到那个情形便忍不住勾起嘴角,忍着手痒,将琉星长长的头发扎成马尾后,大功告成似地松口气。
主公,已经梳好头发话音只到一半便停住了。
琉星是个很能发呆的孩子。
尤其是傍晚。
那是他在家中,为数不多,能感受到快乐的时间。
火焰一般燃烧着的晚霞,在天边晕成一片。大地被这片火焰肆无忌惮地浸染,伸出手时,夕阳的余热让手心的火焰仿佛真的跳动起来一般,琉星愣愣地看着,目不转睛,聚精会神,直到夕阳收起最后一丝余晖,才小声叹口气,像是在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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