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似乎不是一人撫琴,一人舞劍,而是一場蠢蠢欲動的春雷細雨,引得抑制在地下的嫩芽就要衝破屏障。
在座眾人慢慢皆是看呆了去,原來舞劍也能令人如此賞心悅目。
而一旁的沈清婉卻不敢沉浸其中,只待世子寫下第一句,她稍加思索便添上一句。
詩行交錯之間,沈清婉覺得筆下竟是越來越順,細細一琢磨,便能發覺。
原來不僅是她在接世子的詩,世子亦是在理解她的思路,順著她的意思寫下去。
如此這般,她才寫得這麼順手。
念頭划過,沈清婉一怔,不由得抬頭看了一眼世子。
她這一眼,卻不想正好對上世子低頭對自己的淺淺一笑,沈清婉忙忙回過神來,耳尖卻是悄悄地泛起粉色。
直至琴桌上那柱香的最後一截灰燼掉落,一縷白煙飄起,轉眼消失不見。
最後一聲琴音隨著白煙飄去,陸雪煙纖指微蜷,收手入袖。
蕭潭手中桃枝划過,空氣中一絲幾不可察的桃花香氣隨劍氣拂過。
立枝於身後,蕭潭背手收招,最終站定於陸雪煙面前,這一瞬間,二人相視一笑,似乎只是互相配合一場的客氣罷了。
一片鴉雀無聲,一時之間眾人都呆愣於這琴音劍舞之中,未曾反應過來,不知覺間,竟是已經結束了。
“好!”一旁的世子先是叫好出聲,也不知是夸的誰。
這一聲好喚回了眾人的思緒,頓時掌聲雷動,叫好不絕。
陸雪煙一愣,饒是她見多了場面,這般被眾星拱月般的叫好倒是頭一回,頓時心頭一慌,紅著臉低下了頭去。
蕭潭見狀,忙轉身抱拳開口道:“多謝諸位,多謝諸位,不若看看世子與沈小姐的詩如何了。”
此話一出,眾人這才意識到這場表演原是為了讓沈小姐作詩來的,如今倒是喧賓奪主,忘了這茬了。
掌聲漸消,眾人的視線才朝著辰王世子那邊望去。
只見他捧起桌上的雪紙,此刻已是寫完了上下兩篇七言。
不見蒼枝轉東風,今朝為刃破乾坤,
旦聞風息掃弦過,三尺晨光洗俗塵。
散玉滾珠臨江羅,穿月歸雁未入夢。
年少疏狂何相望,獨影方知地天深。
在座眾人聽完了這詩,也皆是點頭稱讚。
世子的每一句,沈清婉都能恰到好處地接上。
第一句,世子調笑那桃枝昨日還在於春風較勁,不願折斷;沈清婉接道,它今日便如願成了能破乾坤的利刃。
第二句,世子誇讚這利刃的劍氣與琴聲配合得如此恰到好處,似是劍氣在撫琴一般;沈清婉便道,正是這劍琴合一,如第一縷晨光般,才能洗淨觀者一身凡塵。
第三句,世子說蕭潭的招式如生玉般純粹,如滾珠般灑脫;沈清婉便跟著道,那招式亦如穿月的歸雁,多少人連夢裡都不曾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