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歸恆一愣,聽出了辰王妃話語中的不屑,抬起頭來惘然地看了一眼自己母妃,沒有說話。
辰王妃扯了扯嘴角,開口問道:“失了一個孩子,母親心中自然是難過的,那你呢?”
辰王妃看向自己兒子,如今的祁歸恆,早已不是自己當年不得不放手的嬰孩,而已經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了。
當年自己哭得有多麼撕心裂肺,如今便有多寒心。
“你難不難過?”辰王妃看著祁歸恆的眼睛,問道,“失去這個孩子,你難不難過?”
辰王妃的眼神,看得祁歸恆一僵,他頓了頓,便低下頭去,嘆了口氣道:“那是我的兒子,我如何能不心痛。”
這話一出,祁歸恆只覺得自己眼眶微漲,卻生生忍住了。
辰王妃看了他良久,這才移開眼去,輕嘆一聲:“當年你父王為避嫌離京,遠赴邊疆,即便如此,朝中依舊有不少人懷疑他的居心。為了安撫朝臣,你也被送到了京中……”
辰王妃眼中一紅,落下淚來:“明面兒上是說在京中教養,可誰不知,你不過是個質子罷了。”
祁歸恆沒有說話,只安安靜靜聽著辰王妃講述著過去。
這些他都知道,但辰王妃從沒有親口對他說過。
“要送你走,即便知道你不會過得比留在我身邊差,”辰王妃苦笑著,“可是哪個母親,願意就這樣與自己的孩子分開。你父王也是一直在安慰我,不是見不到,只是要分開罷了。”
辰王妃低下頭去,掩了掩眼角:“即便如此,即便我明白事關重大,可我心裡還是難以接受,難過了很久。”
“兒子不孝……”祁歸恆輕念了一句。
“你是不孝……”辰王妃抬起頭來,直直看著他,“骨肉分離之痛,我都不敢說感同身受,雪煙的痛,必比我當年更多百倍,你明白嗎?”
祁歸恆不說話了,只靜靜地坐著。
母子二人相對而坐,沉默了良久。
最終還是辰王妃打破了沉默,開口說道:“我與雪煙聊了許久,這件事,她幾乎全都攬到了自己身上,覺得是自己的錯。你大可放心了。”
“母妃……”祁歸恆終歸忍不住,眼眶一紅。
辰王妃看向祁歸恆,他面上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你父王收到京中來信,說了這邊的情況,”辰王妃看著祁歸恆,慢慢說道,“你父王立時就看出來不對勁,他都不曾來這裡看看……”
辰王妃的聲音有些哽咽:“都說知子莫若母,可我這個母親,當真看不到這一層。”
辰王妃話,已經再明顯不過,祁歸恆知道,原來一眼看穿的,不是自己母妃,而是自己的父王。
他閉上了眼,輕輕搖了搖頭,小聲說道:“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我也不願走這一步。儘管從知道雪煙懷的是雙生子開始,我就下定了決心,可真的到了那一刻,我也是動搖的。雪煙心痛,我又焉能不痛?”
說到這裡,祁歸恆抬起眼來,看著自己母親:“可是母妃,這就是那孩子的命,也是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