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捂住嘴巴,發不出一絲聲音,心裡那句怎麼回事也問不出口。僅是閉眼睜眼的功夫,燈滅了,姜荀跟變了個人似的,季綰感受到他緊繃的身體,帶著一股從未有過的凜冽之氣。
「別怕。」姜荀聲音壓得極低,在季綰耳邊說了一聲。
怕什麼?季綰尚未反應過來,就聽到一陣奇怪的聲音。
「嘶——嘶——」
是蛇。
季綰幾乎是立馬就反應過來。她在北狄長大,那會和娘親住在科拉草原的毛氈子裡,夜裡不光要防狼群,還要防神出鬼沒的蛇和毒蟲。
有一次,季綰夜裡醒來找水喝,黑暗裡伸手去夠水壺,竟摸到一個光滑粗壯的東西,緊接著就是這熟悉的嘶嘶聲。她嚇哭了,還驚動了隔壁氈子的阿古拉一家。
那時的情景對她來說簡直就是噩夢。後來的很多年裡,季綰的睡眠都很淺,就怕夜裡再有類似的突襲,這樣的情況直到牧民研製出藥粉才好一些。
那是烏斯部落一位年邁老藥農配的方子。野獸大多視覺不好,依靠靈敏的嗅覺捕食獵物。老藥農製作的藥粉氣味濃烈,讓野獸誤認為前方有危險不敢靠近。烏斯部落的外圍經常灑上這種藥粉,大傢伙才得以過安生日子。
她離開北狄時,身上也帶了這種藥粉的。被她收在香囊裡面,味道經年不散。可是今日,她給了遠赴北狄的絲瑪。
「哭什麼?」姜荀感受到指縫間的濕意,耐著性子問她。
額頭上忽然挨了一下,季綰恍過神來,身後的姜荀說道:「它還在試探,暫時不敢貿然攻擊。跟著我的步子往後退,退到窗口的位置我將你扔出去,你就跑。」
他不是姜荀。
確切地說,不是那個生病的姜荀。
季綰聽他說話的聲音,語氣,完全不是往日的模樣。
他好了?還是突然的應激反應?季綰腦海中閃過千千萬萬個想法,然而生死關頭卻無法一一驗證。她握住姜荀手腕,示意他自己有話要說。待姜荀略微鬆開之後,季綰含糊說道:「蛇本就視力不好,滅燈沒用的,用有味道的東西模糊它的嗅覺。」
「還用你說?」姜荀反問,一副勝券在握的口吻,邊說邊後退幾步。
天氣本就炎熱,如此一折騰,季綰後背全是汗。退了幾步之後,姜荀停下來,伸手將妝奩上的盒子悉數打翻,一股濃重的香味瞬間充斥了整間屋子。
季綰知道,姜荀打翻的是她平時梳妝用的脂粉,什麼味道的都有。平時單獨聞起來還挺香的,這會混合在一塊,味道說不出的怪異。
二人皆咳了幾聲,季綰又聽到那陣「嘶嘶」的聲音,距離似乎比上次遠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