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不過他需讓為師為他算上一卦。」
楊祚與小六聞言皆是一愣。
楊祚驚訝的是,這神經兮兮的老頭兒原來是個坑蒙拐騙的江湖術士?小六也是,離了顧子辰也就罷了,倒也不必自暴自棄地投入到了什麼邪教組織吧?
小六驚訝的是,道有炳何時算卦還要先徵求別人意見了?這楊祚還真是運氣好,若當初自己也被徵求過意見,她也不會淪落到如今這種成為兩個五歲小娃娃的師妹的地步了。
楊祚問:「為何?」
「老道要看看你和老道會不會是八字不合,不宜同車而行。」
「好。」
楊祚剛說完,道有炳的指間就出現一張紙符。只見他嘴裡先嘀嘀咕咕著什麼,片刻後,便有灼燒的聲音從他指間傳來。
楊祚好奇地看去,發現雖然紙符上沒有火焰,但它卻以肉眼可見的狀況一點一點自上而下化為灰燼,待整張符都成灰隨風而去時,道有炳也就睜開了眼睛。
兩個小胖娃娃比楊祚還要好奇結果,屁顛屁顛地擠過來,伸著脖子問:「師傅,師傅,怎麼樣啊?」
「師傅,師傅,卦上說什麼啊?」
道有炳目光複雜地說:「不好說。」
原本被他先前無火點符的招數唬得一愣一愣的楊祚,聽到「不好說」這個答案後,心中篤定,到頭來此人不過還是個故弄玄虛的江湖術士啊。
道有炳倒是毫不在意楊祚眼中變換的神色,他也向來不是個會在乎他人想法的人。他說:「小友的命格奇特,老道竟只能看到一半。」
「哦,那道長您看到的那一半是什麼?」
道有炳糾正:「老道我不是道長。」
小六及時解釋:「師傅姓道,名有炳。」
「道有病?」楊祚嘴角抽了抽,艱難地伸出了一個大拇指,稱讚,「好名字。」
道有炳撣了撣心愛的道袍,淡淡地說:「敢問小友你楊祚的祚字何解?」
「家姐曾解為『天祚樂未極,溟波浩無堤』。」
道有炳搖搖頭,意味深長地說:「應解釋成『天祚明德,有所厎止』的祚,又或者是——『撥亂誅暴,平定海內,卒踐帝祚』的祚。」
「這有什麼不同麼?」
「不同之處大了。你阿姊所說的,不過是小小福氣,而老道我所指的則是天大的福佑,又或者是萬人之上的福澤。「
道有炳站起身,滿含血絲的眼中泛著幽深的笑意,「小友,不看你的命格,單單看這名字就知道爾乃貴人也,最差亦可官至封侯。」
楊祚先是一愣,然後濃眉一挑,大笑說:「借您吉言,然而楊祚人奴之生,能不得笞罵即足矣,豈敢妄圖得封侯之勢?」
「對啊對啊,公侯有什麼好的?」福餅歪著大腦袋打岔道,「之前不是有首歌謠麼,誒福袋,怎麼唱來著?」
「天含糊,地也含糊,說什麼致知格物?不見乎君子擒小人,猶似赤手搏豺虎;小人陷君子,易如狂風卷浮土。害龍者蜈,殺象者鼠,其理難名,其情莫睹。」
「師弟,不是這個。」
福袋眨了眨眼,又扭著圓滾滾地小肚子唱道:「花深深,柳陰陰。度柳穿花覓信音,君心負妾心。怨鳴琴,恨孤衾。鈿誓釵盟何處尋?當初誰料今啊,誰料今!」
「.」
一首寫滿了棄婦的春閨怨憤的詩,在深秋的密林里被一個五歲娃娃用稚嫩的奶音唱出,有一種難言的詭異之感。
一陣風颳過,四周除了樹葉被吹動的嗖嗖聲音再無其他。
半晌後,小六率先開口,溫柔地對一臉無辜茫然的福袋說:「福袋師兄,你看,火都快滅了,能否勞煩你去加把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