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歌輕輕抱起桌上的琵琶,放於腿上,輕聲問:「郎君想聽何種曲子?」
如水的眉目若有似無地從桌前白衣男子頭上的圍帽掃過。
「東風破。」
聞言,南歌的指尖不由一僵。抱歉地說:「郎君莫怪,此曲,南歌未曾聽過。」
「姑娘怕是記錯了吧。」
「確實沒有聽過,不過聽著名字倒也不算是什麼清歌雅曲兒,郎君若是喜歡這種曲子.不如,南歌奏個十面埋伏來給您?」
男子卻不為所動般,輕輕誦讀起來:「一盞離愁,孤單窗前白鬢頭,奄奄門後人未走。月圓寂寞,舊地重遊,夜半清醒,燭光空留。」
隨著男子清冷如玉的聲音,南歌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一壺漂泊,浪跡天涯難入喉,君去酒暖思念瘦,水向東流,三春如夢向誰偷,花開卻錯。誰家琵琶東風破,琴幽幽,人幽幽,楓染紅塵誰看透。籬笆古道曾走,荒煙蔓草的年頭,紛飛後。」
誦完後,圍帽下的薄唇微勾,「這種詞,南歌姑娘覺得像十面埋伏嗎?」
「你究竟是何人。」
修長的手指緩緩掀開圍帽的遮臉,男子淡淡道:「救你的人。」
南歌猛地倒吸一口冷氣。
圍帽下的人,郎艷獨絕,世無其二,這分明就是東起第一公子,顧子辰!
「顧小郎怕是走錯地方了,此處可是瀟湘館啊。」
「沒走錯,在下就是來找南歌姑娘你的。」顧子辰也不再拐彎抹角,而是爽快地說道:「我來,就是為了給姑娘指一條明路。」
南歌唇角不由譏諷一笑。
呵,明路,她這一生又哪裡還會有明路呢?
「姑娘是對自己沒有信心,還是不相信在下有那能力救得了你?」
南歌先是一怔,隨後再次苦笑道:「郎君還是快些離開吧,若是被發現您來了這裡,恐怕會污了您高潔傲岸的名聲。」
「紀向之不會再來了。」
南歌一怔。
「是因為在下知道姑娘是個聰明人,所以才敢這般前來。但是,姑娘也要清楚一件事情,有些時候機遇只會有一次,一旦錯過可就沒了。」
南歌素手握緊,良久後,才緩緩抬頭,一字一頓地問道:「那麼,郎君所說的機遇又是什麼?」
「過幾日,陛下壽辰。」
南歌再次陷入沉默。
顧子辰繼續道:「南歌姑娘,你要知道,只要你還在這瀟湘館,只要你還身為棋子,總有一日會被作為最有力的籌碼,用來要挾楊祚。」
南歌再次驚住。
她沒想到,顧子辰竟然連楊祚和她的事情都知道!而楊祚,她的小尾巴,也是她如今唯一的軟肋。
將對方的神色收入眼底,顧子辰給自己倒了杯茶,飲了一口後,才不緊不慢地說:「姑娘以為,你瞞得過誰呢?就像是,你母親曾是前朝宮廷樂姬的事情,雖然神秘,但終究還是有跡可循。」
南歌的身子忍不住顫抖起來,「這些.都是紀向之和你說的?」
「何須他來說,只要有心,又有什麼事情是真的可以永遠被掩埋的?」
當初顧子辰和小六借住在阜平一獵戶家,他似乎聽到那婦人和小六說過,曾經也有一位阜平的小娘子,背著爹娘偷偷和人走了,後來她爹娘都過世了,她的弟弟便孤身一人去尋姐。
那時,顧子辰便想到,楊祚剛好也是阜平的,而且也是千里迢迢去潯陽尋姐。於是,就命人查了一下。這一查不要緊,他竟然還發現,楊祚和南歌並不是親生的姐弟,而是表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