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皮相,豺狼本性,居心叵測,修羅手段。不過,照理說,任其如何狼子野心,惡貫滿盈都於我無關才是。可他錯就錯在,竟然將主意打到了你的頭上。」
顧子辰握著桃花木的指節微緊,冷冷道:「故,此人不該留。」
「他,他或許是有他的苦衷。」
「苦衷?論在這世上殘喘之人,誰又是沒有苦衷的?」
小六一時竟無言以對。
顧子辰拾起少女的小手,並將其攥到自己的大掌里,問道:「還疼麼?」
小六知道他問的是自己掌心的傷疤,笑回:「不疼了。」
隨後,一罐熟悉的藥膏出現在了掌中。
「生肌膏?」
「嗯,記得抹。」
小六看著手中的藥罐,不是說世上僅有三罐?第一罐被她用完了,第二罐隨著她失憶丟了,而這一瓶便是世上的最後一罐了
忽然,小六想起了什麼,猛地抬起頭,焦急地問道:「公子,福餅和楊祚他們.」
「楊祚還活著。」
楊祚還活著
小六隻覺得心裡,一陣刀剜似的疼,一雙眼睛也立即被一層霧似的東西給蒙住了。
公子說,楊祚還活著,沒提福餅,那就是說明福餅他,沒了。
「想殺樓席兮麼?」顧子辰問。
「黑衣人是樓席兮派去的?」
「嗯。」
「就是為了將我帶走?」
「嗯。」
所以,還是因為她啊
男子的手掌溫柔地擦掉女子掉落的淚珠,「不哭了。」
「公子,我心裡難受。」
「我知道。」
「我是不是個掃把星?」
「不是。」
「那為什麼那麼多人因我而沒了性命?寧遠如此,福包如此,如今就連福餅也是。」
「不是的。」顧子辰憐惜地將小六攬在懷裡,「不是因為你,而是生老病死,因果輪迴,諸行性相,本就悉皆無常。」
「悉皆無常.」小六摸了把眼角,喃喃道,「您何時也信起這些禪語了?」
「原本,我不願信佛,但是我卻不得不承認,是佛祖給了我們第二次重來的機會。小六,有些禪語雖聽著像毫無用處的大道理,但確實是發人深思的。世人覺得那是佛祖漠不關心的白話,實則是他們自己想不明白罷了。」
「就比如——」
「就比如,生不可喜,而死亦不可悲。生與死,只是換了個軀殼,換了眾形式活著而已。」
「換一種形式.」這話有些耳熟。
「還記得你曾同我說過,人雖然死了,但是只要還有念想和牽掛,便不算是真的消失。他們或會變成天上的神仙,或變成地下的惡鬼,或變成天上的星星。但是無論變成什麼,他們曾經存在過的事實都不會改變,並且都會在想念他們的人的記憶里繼續延續下去。」
「您竟然都還記得。」
「你說過的話,我怎敢忘?」
小六心下一陣感動,下巴抵在男子胸膛,打趣兒道:「我以為方才您會說,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
顧子辰再次點了點她微紅的鼻尖,「色與空,卻是禪中的至理名言。只可惜,我顧子辰或許有佛緣,卻無佛性。是看得懂,卻看不破。」
「若您真的看破了,那一定會成為比那西陵國師左丘止還要有名的人物。」
「怎麼,現在我不如他嗎?」
公子何曾說過這樣的話?
小六先是愣了愣,搖頭道:「怎會,怎會,只是他們大多數人還不知道您的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