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誣陷也誣陷不了哪裡去。”武則天說,“韓瑗、來濟向來和皇上不合,如今竊居高位,皇上理應對他們有所警惕才是。”
“這二人雖然常常有悖朕意,可也算是忠臣,你過去不也說過他倆‘深情為國’嗎?”
五.2
聽這話音,看來高宗李治還沒有糊塗成漿糊。“此一時彼一時也,人是可以轉化的,過去深情為國,不等於現在深情為國。人心隔肚皮,虎心隔毛衣,依臣妾看,這宰相不能讓他們幹了。”“不讓他們干宰相,讓他們幹啥,這朝中的尚書之類的位子也都滿滿的。”?
“不如貶他們倆一個為振州刺史,一個為台州刺史吧,一個在海南,一個在浙江,諒他們也勾結不到一塊了。”“這,有點過分了吧,再說,長孫太尉也不會同意的。”“管他同意不同意,這天下是你的,你是當家人,再說,韓瑗、來濟是他的親信,三人抱成一團,長期盤踞在朝堂,這本身就是危險因素。”“呀,說得也是。”李治抓了抓腦門,“不過,朕這樣做,實在是於心不忍啊。”“當皇帝,駕馭群臣,領導全國,怎能婆婆媽媽?當年太宗皇帝如果於心不忍,不發動玄武門之變,殺建成、元吉,恐怕太宗反過來會被其所害,那樣的話,別說你現在做皇帝,恐怕連小命都早已沒有了,當然也不會有臣妾,不會有這幾個可愛的王子。”“說得對!”李治抖抖袖子,仿佛要做一個果敢堅毅的人,揮手對武則天說,“你替朕草詔,就依你所說,貶他們為振州、台州刺史。”“這才是個做皇帝的樣子。”武則天開心地笑了。“自從到了洛陽,你現在睡覺怎麼樣了?”“好多了,臣妾想長期住在洛陽,再不想回長安了。”“洛陽也不錯,朕也挺喜歡,朕的頭痛病也覺得好些了。”八月十一日,皇帝李治降詔:貶韓瑗為振州刺史(海南崖縣),來濟為台州刺史(浙江臨海),終身不聽朝覲。褚遂良從桂州再貶至愛州(今越南清化)。愛州,唐時屬藩屬九真之地,比天涯海角還天涯海角,年過花甲,連連遭貶的褚遂良,心灰意冷,身心交瘁,連連上書乞求憐憫。但時已為侍中的許敬宗把他的奏書壓在案底,根本不予上報,褚遂良年年失望年年望,終於支撐不住,於顯慶三年(658年),死在了愛州,享年六十二歲,一代書聖,就這樣無聲無息地化作異域之鬼。
至此,褚遂良、韓瑗、來濟、裴行儉等元老重臣集團的骨幹相繼倒台,武則天覺得,扳倒長孫無忌的時機也到了,於是密令許敬宗、李義府,要想盡一切辦法,構陷長孫無忌。
顯慶三年(658年),李義府上書,以莫須有的罪名誣陷長孫無忌的中表親高履行及從父兄長孫祥。高宗李治起初還不相信,但架不住武則天的軟施硬磨,許敬宗的巧言哄騙,只得當堂下旨,高履行由太常卿外放為益州大都督府長史,長孫祥由工部尚書外放到荊州大都督府長史。
宦官宣旨時,李治惴惴不安地偷眼看著長孫無忌,因事前沒給他商量,生怕他不願意,當堂給自己難堪。誰知,長孫無忌聽了旨意以後默默無語,只是垂著手站在那裡,面無表情,李治一見,更覺不得勁,早早宣布退朝,躲到後宮去了。
回到家裡,長孫無忌心煩意亂,唉聲嘆氣,坐也坐不安,臥也臥不下,於是叫下人弄了幾個菜,獨自一個人喝悶酒,小酒盅還沒端起,門房來報,太子太師于志寧於大人來訪,長孫無忌急忙傳令,快快有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