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道衡很是感動,想楊素獨自在巴蜀淒涼之地,整日軍務繁雜,又沒有個知心的人與之唱和,確實孤單了些,抬著濕眼道:“準是想我了。”
“對,這首詩的題目就叫《山齋獨坐贈薛內史》不是給你還能給誰?”
“多謝了,我何嘗不想你呢。噢,算了,還是讓我來評評吧。這首詩為了一個‘友情’寫得很深厚,一是面對美酒無心獨飲的空落的感覺寫出來,二是迎風而望,盼老友乘風而來的等待心情寫出來了,三是,幻想友如仙而至,道出了常人之所欲言而不易言的心情。處道兄啊,我真是被你的深情所感動了,繪景如畫,言情真切,風格清新而邈遠,如比起那些錯彩鏤金的作品來,可謂風韻無窮。”
“別誇我的詩,為弟可拿不住,能理解兄弟之情就足以讓我心滿意足了。哎,薛兄,剛才在朝中的一席話可謂石破驚天。滿朝文武都像吃了定丸,有些人看聖上緊拉著你的手心中甚是不自在呢。”楊素望著陸陸續續的一班大臣,轉頭對薛道衡說。
“處道兄,國家用人之時,你我正好生逢其時,能不盡心盡責嗎?就如同你想我一樣,我在南陳時,何不想家鄉呢?在杏花酒樓上,我有一首小詩,不入時韻,聽後了之。‘入春才七日,離家已二年。人歸落雁後,思發在花前。’”
楊素反覆吟詠,猛抖韁繩,“異鄉度日,將真摯的懷鄉之情,蘊於婉轉含蓄的不盡風味之中,字句對仗整齊,讀來全無矯柔造作之感。”想到這,他竟撇下薛道衡,縱馬飛至楊堅的玉輦,“皇上,臣剛才和薛內使談詩,偶得他寫在出使江南的一首,臣以為甚是絕妙,特吟來與皇上欣賞。”
“噢,好,好!”楊堅心情舒暢,正對廣袤的平川中的過冬麥子,幻想著五穀豐登的場景的到來。
楊素又聲情並茂地復誦一遍,聽得文帝也直嘖嘴,“朕今天對江南之所以有那麼深的了解,全是薛愛卿的功勞啊,或許你感受到的是化解不開的鄉情、親情,可在朕聽來,那是對朕的一片忠心啊。”楊堅說道,“教樂坊唱和演練,以慰三軍。”楊素點頭稱是。
校軍場上,三軍陣勢嚴整,遠望去,旗幟飄動,可蔽天日。當文帝和眾臣出現時,萬眾振臂高呼,激盪起排山倒海一往無前的氣勢,文帝激動得不能自抑,有如此幾十萬雄兵還怕江南陳叔寶嗎?他換輦和馬,在三軍面前一路走過,後面跟著即將奔赴前線的三位行軍元帥。“萬歲”聲此起彼伏,那聲浪一陣高過一陣,簡直要把文帝掀下馬來,文帝緊夾跨下良驥,戰馬會意昂首嘶鳴。“出發!”文帝親自一聲號令,從百十里內的方陣中,一隊隊軍士魚貫而行,直向東南。
文帝不辭艱辛,一直把大軍送出帝京,送出潼關,送過黃河,一路上,文帝是千叮嚀,萬囑咐,大多數時間內,是父子三人並馬而行,楊廣幾次懇請父皇佇馬留步,痛哭哀求,文帝也不為所動。送出黃河,送走晚霞,一程又一程,直至風陵渡口。當翌日朝陽冉冉升起的時候,文帝立馬在河東的山崗上,目送大軍隨黃河滾滾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