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得將她和那丫頭的談話過程複述一回,道:「觀人於微,人無意間泄露的事情才是真相。她聽到我提到『泰王』,剛開始一點都不驚訝,不就說明她主子是泰王嗎?」
他搖搖頭:「萬一那丫頭正好同你演戲呢?還有何旁的佐證?」
還不能確認?她再細細想了一回,慢慢道:「後來,我半夜開始流鼻血,泰王戴了面具衝進來。當時他……隻身著中衣,他……」
蕭定曄立刻將她喚停:「你確定他只穿了中衣?」
貓兒點頭:「月白色中衣,不知是何材料所制,一點點褶皺都沒有。」
蕭定曄終於一笑:「就是他。就寢必換乾淨中衣,是他這兩年的習性。」
貓兒急急問道:「確認了是泰王,我的解藥就有望了嗎?」
黑暗中,沒有得來回答。許久後,蕭定曄反問道:「你方才提到,那夜你流了鼻血,又是個什麼情節?」
她也對此很費解。她流鼻血之前,是一位戴了面具的郎中往她口中塞了一顆藥丸,還給了她善意的暗示。
她後來吞了那藥丸,除了流過鼻血,並無什麼問題。
蕭定曄聽她講過原委,猜測不出來那郎中的本意,只叮囑道:「如若三哥真能想法子讓你隨駕跟著祭祀皇陵,那郎中說不得還會出現,你仔細留意。還有,打消進後宮的念頭,父皇不會為了你這個小宮娥,大張旗鼓為你配解藥的。」
她反問道:「為何不會?我成了他的妃嬪,他就不會為我費心嗎?」
他給了她一個很令人信服的回答:「父王不怕費心,只怕費銀子。」
好吧,皇帝是個摳貨,這確然是個問題。
鐵鏽味略略淡去,房門吱呀一聲,蕭定曄已站去了門邊,悄聲道:「明兒太后生辰,有可能宣你上妝,你提前做好準備。」
貓兒只怔忪了一刻,忽然一拍大腿。
媽呀,皇家人就在眼前,她憑什麼不能利用一回,想法子將她那千兩銀子的大單子再挽救挽救?
她立刻跳下炕,追出去,急急問道:「先皇……」餘下的話沒來得及說完,蕭定曄已在門外捂了她嘴,悄聲道:「莫出聲。」
大雪初住,天上隱隱起了一輪毛月亮,將晦暗月華灑向人間。
廢殿不知何處傳來說不出的什麼聲音。
過了須臾,卻見院裡井蓋忽的翻了個底朝天,從井裡冒出個腦袋急匆匆往四周一瞧,艱難爬出了井,貓著身子竄向遠處,須臾間不見了身影。
貓兒眨眨眼睛,再眨眨眼睛,一把拽下蕭定曄的手,悄聲道:「方才,沒看錯吧?」井裡有人?
蕭定曄搖搖頭,示意她莫出聲,躡手躡腳下了台階,行到井邊墩身下去,探頭做了個望向井裡的動作,便仿似被凍在井邊,再無動作。
貓兒等的無望,也躡手躡腳行過去,湊在他身畔,探頭往井裡望去。
黑漆漆的井口裡寒氣鋪面,腦袋閃動間,頭頂月華將井裡冰層照的銀光如刀刃轉瞬即逝。
哪裡有能鑽人的地方?
莫不成又有人像吳公公一般,半夜起夜,一不小心被滑進了井裡?
她見蕭定曄一動不動,正要問他,他將一隻手探進井裡,指著一處,悄聲道:「那裡,仔細看,能看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