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火衝天的青年站在郎中面前,手中力道不減,直到那郎中開始翻了白眼,方鬆開軟劍,咬牙切齒道:
「你是婦科聖手,我且問你,婦人若因傷小產,損了身子,如何醫回來?」
郎中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眼神往貓兒面上瞟去,斷斷續續道:「你說的是她?我就知道……你二人並非什麼姑甥……」
他連咳幾聲,待緩過氣,面上帶了一點笑意,續道:
「我第一眼瞧見她,就知她傷了子嗣……她的身子如何醫治,我清清楚楚。如何用藥,我也清清楚楚。可惜啊可惜,我就是不願醫她……」
蕭定曄一步上前,一隻手已按在他胸前要穴上,厲聲喝道:「如何醫治?說!」
郎中痛的面目抽搐,一字一句道:「老夫沒了妻兒……在這世上偷生……原本就不想多活……」
他緩緩轉向貓兒,忍痛道:「今日在菜窖……到底是你騙我,還是……我那苦命的妻女真的上了你身?」
貓兒不言,蕭定曄立刻接話:「你醫她,她便告訴你真相。」
郎中聽聞,目光緩緩移向炕頭,又緩緩收回,眼中流下兩行淚,喉中發出「格格」兩聲,腦袋猛的一垂,一抹殷紅陡的從唇角流下……
蕭定曄立時一驚,慌忙上前探他鼻息,又解開麻繩,搬開他身子,卻見他兩隻手交錯在身後,十根手指以極其詭異的方式按在幾處要穴上。
他頹然鬆手,郎中的屍身咚的一聲倒在地上,血濺半牆。
他望著屍身,緊握雙拳,心中一時紛亂雜陳。
原來事情是有轉機,然而一瞬間卻又失了良機。
他回到貓兒身畔,握著她手堅定道:
「經了此事,我再也不放心同你分開。便是你怨我,罵我,打我,我也不能放手。」
貓兒想起方才已在閻王殿裡晃悠過一圈,心中後怕不已。
便是此前她想著好死,等死亡真正站在面前時,她卻一心想活著。活著,便是希望。
她虛弱喘息幾聲,望著他道:「我怕是再不能信任任何人。便是我不願,也只能跟在你身邊苟且偷生……」
他一把擁她在懷裡,喉中梗的喘不過氣來。
郎中的院落冒起濃濃黑煙時,青年已經背著他心尖上的姑娘離開院落,踏上山路。
布鞋西施蹲坐在山道邊,厚道的守著兩個包袱皮不挪窩。
她瞧見兩人疊羅漢一般,一個背著另一個前來,忙忙急匆匆上前,來不及與貓兒敘話,只將兩個包袱皮一指:
「布鞋、乾糧都在那處,我一點沒動。村里哪家著了火,我得回去瞧瞧。」
話畢,便急急往遠處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