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剛說到此時,頭頂瓦上忽然細微「咔噠」響。
蕭定曄往地上撈了根茅草,只待監牢頂子上一片瓦忽的被揭開,將將顯現一隻眼睛,他手腕一抖,殷小曼什麼都未看清,屋頂上已傳來一聲悶哼,繼而便是有人從斜頂上的滾落之聲。
蕭定曄冷笑一聲,同殷小曼道:「傻小子,你被人盯上了。」
殷小曼吃驚道:「我阿爹派人盯我?」
蕭定曄側耳再聽過半晌,方道:「現下又無人了。」
他對著殷小曼侃侃而談,將軍中諸事講的頭頭是道。
那些兵法冊子上原本枯燥的文字,到了他的口中,全然成了生動的排陣布兵演練。
殷小曼聽得為之神往,對蕭定曄再無懷疑,撲通往地上一跪:「師父在上,徒兒殷小曼,願為師父孝犬馬功勞!」
蕭定曄一滯:「你莫不是編了個假名誆騙我?」
殷小曼簡直要痛哭流涕。
他這個名兒簡直害了他一輩子。
他五歲之前,並不知道旁人一邊喚著他的名兒一邊笑嘻嘻是何含義。
旁人笑他,他還在一邊捧場鼓掌。
等到五六歲上,他當了哥哥,內心迅速開始成長,方認識到了來自人間的深深惡意。
開蒙的同窗取笑他。
書院的學子取笑他。
連前來書院遊學的也取笑他。
外人也就罷了,他嫡嫡親的妹子,不到關鍵時候不喚他阿哥,大喇喇叫他「小曼」。
他有一段時間被人取笑的皮厚肉糙,也不覺得這名兒有什麼。
可這兩年正正長到了敏感時期,留意到女娃一聽到他的名字便要捂嘴竊笑,他的心態便再也不同。
他深深厭煩這個名字。
此時他被初識的師父戳痛了內心的傷處,不由鬱郁道:「師父,若你能打過我阿爹,你可否逼他為徒兒換個名兒?」
蕭定曄便信了這娃兒真的取了個女娃名。
然而此情此景,什麼名兒都無所謂。
他自己的娃兒都曾取名叫「狗兒」,他還有什麼不能接受的。
他輕咳一聲,問道:「你想讓為師告訴你祖父的消息,是也不是?」
殷小曼忙忙點頭。
他願意跟著蕭定曄去營里,可最好不要發生流血衝突,要他爹娘自願放手乃上策。
而能讓他爹娘自願放手,他需得先立個大功勞,讓他爹娘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