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道偏僻,混雜著酸腐之氣。
狹窄巷道堆放著破爛餿水桶,斷了的水擔,破損的馬車軲轆。
低沉的呼痛聲便是從巷道深處傳出。
小心待行到盡頭,又出現一條岔道。
那岔道其實算不得路,只有最多兩丈深,頭頂搭著個極低的草棚,叫花子便躺在草棚里呼痛。
呼痛中還夾雜著惡毒叱罵:「敢打老子,老子殺了你全家……哎喲……」
他的叫嚷掩蓋了二人的腳步聲。
等火摺子陡的點亮,他面前多了兩個戴著鬼怪面具的人時,他已經來不及逃。
叫花子驚得抖抖索索,求饒道:「好漢饒命,小的渾身沒有一文銀子……」
高個兒的面具人微微躬下身子,向他面前探出一隻手,手掌中躺了一顆碎銀,冷冰冰道:「若想要活著拿走銀子,先捧一把雪拭淨你的髒臉。」
叫花子沒指望銀子,他只求活命。
他想都未想便咬牙爬起,拼了命往草棚頂子上抓起積雪抹去臉上。
幾把雪下去,眼前的面頰漸漸顯出些真實的輪廓。
蕭定曄略略側首靠近貓兒,低聲問道:「可認識?」
她極力的往記憶中去梭巡。
近一年?沒有。
離宮後的兩年?沒有。
是她還在宮裡時?她的思維快速往久遠的回憶回溯,腦中倏地一跳,湊去了蕭定曄耳畔。
叫花子怔怔望著眼前高矮兩個詭異面具人一陣交頭接耳,冷冷的聲音終於從高個子面具背後傳來:「原來是你,一隻眼。」
刑部大牢,貓兒在牢里體驗生活時,她對面有一位獄友,便是眼前這位一隻眼。
一隻眼一愣,上下將二人打量一番,並看不出什麼蹊蹺來。
他的心涼透,只當遇上了過往仇家,不由啞聲道:「何方來人,藏頭露尾算什麼好漢?」
蕭定曄並不理他,繼續問道:「你何時出的刑部大牢?時間未到又如何出來?」
一隻眼冷哼一聲:「老子落到如斯田地,已知逃不開,要殺便殺,又說這許多廢話作甚。」
他的話剛剛落地,懷裡倏地落下一顆碎銀。
蕭定曄冷冷道:「要麼照實回話得銀子,要麼老子折磨你三日三夜再送你投胎。」
一隻眼那一隻還能動彈的手往懷裡一摸索,冷冰冰的碎銀仿佛冬日裡的一團火,帶給了他生的希望。
他緊緊捏住碎銀,道:「四年前中秋前後,有重兵突襲刑部大牢。來人為了製造混亂,將多個牢房門破開。小人便是趁那時逃出了牢房,一路隱姓埋名,流落到江寧。」
此事蕭定曄知道,正是那時他捉了淑妃身畔的宮女莫愁,要逼問淑妃和泰王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