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力老爺舉了半天酒杯,見他並不領情,心中氣惱萬分,此時卻不好流露出不耐之意,只緩緩放下酒杯,默了一默,笑道:
「結親之事的,是成就兩家之好的,都可再議的。王公子是有前途之人的,我看到你被埋沒的,實在痛心的,很想出一把力的。」
蕭定曄狐疑的望著他:「朱力老爺是何意?」
朱力老爺便道:「不瞞你的,我們番人在大晏的,難立足的。能多識得官員的,能走的路就多的。若你真的想重新當官的,銀子不是問題的。就只怕殷大人不放人的!」
蕭定曄面上立刻顯出幾分激動之色,卻又強壓了下去,勉強擺出倨傲相,道:「聖人有雲,貧賤不能欺。我王家既然能娶妻納妾,又能窮到何種地步。朱力夫人方才太小瞧我王家。」
朱力老爺點頭道:「說的是的,我的賠罪的。」
他端起一杯酒豪爽飲下,亮了杯底,做足了賠罪之禮,方關心道:「王公子當殷大人幕僚的,不到兩月就被重用的,殷大人定然不會輕易放開你的,你可要想好後路的。」
蕭定曄瞟他一眼,一時心如電轉,已有了主意。他端起桌上酒杯也一飲而盡,略略露出些得意神色:「怕他作甚,哪個當官的沒有把柄?呵呵。」
朱力老爺立刻湊近他,又端起一杯酒碰上他的酒杯,先行飲下,方吃驚道:「不可能的,殷大人是全天下最清廉的官老爺的,不可能做壞事的。」
殷人離端起被碰杯的酒,也一飲而盡,方冷笑一聲:「朱力老爺見識淺薄的,竟然認為他是全天下最清廉的官吏。莫說此前,就只是這兩個月,他在城裡暗中接觸了皇……」
他說到此處,又住了嘴,略略晃悠著身子,轉頭同一旁阿蠻道:「布菜,這酒有些上頭。」
阿蠻忙忙執筷,連帶著上了手,將桌上的一整條烤羊腿一忽兒抱放去蕭定曄面前的小盤上。
蕭定曄大呼一聲「爽快」,擼起袖子就準備埋頭大啃。
朱力老爺哪裡能任由他將話停在關處卻去對付整條大羊腿,忙忙上前攔了他,笑道:「羊腿不是這般吃的,要用刀的,慢工出細活的。」
心中罵了一聲「鄉巴佬」,抬頭向管家使個眼色。
管家忙忙上前接過羊腿,取出匕首一片一片割起肉來。
管家手藝好,那肉被割的極薄,幾能透光,放進口中不用咀嚼,入口便化。
蕭定曄不由吃驚道:「你們番人不都是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
朱力老爺不免又暗罵一聲「鄉巴佬」,方忍著不耐解釋道:「入鄉隨俗的,到了禮儀之邦的,事事要跟著大晏人學的。」
他再親自替兩人杯中斟滿酒,端起酒杯遞給蕭定曄,看著這鄉巴佬再飲下一杯、眼神擺明有些恍惚時,方趁熱打鐵探問道:「你方才說的,殷大人在江寧的,暗中接觸了皇什麼的?」
蕭定曄閉著眼晃晃腦袋,口中喃喃道:「皇……皇……」
他伸手想要執筷去夾一片肉,卻無論如何捉不住筷子,便氣惱的甩了筷子,用手捏起一片肉放進口中,含含糊糊道:「先吃肉,醒酒……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