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床榻上明明是個不要臉的紈絝,何時成了個入定老僧?
他的嘴唇離開她的之後,將她塞進棉被,便起身出了房。
好在他下意識還操心著自己的媳婦兒,在一邊掛心著政事一邊關門的當口,又分神向她叮囑了一句:「誰敲門都別開。」
蕭定曄離去後,貓兒下床頂了門,想一想又掩了窗,抱著個銅鏡鑽進被窩裡,將自己細細打量。
後來她沒有打量多久,就沉沉睡去。
蕭定曄自從來了平度府就沒有沐浴過,他的被窩裡全是他濃濃的氣息。
鐵鏽味中帶著些汗味。
貓兒躺在這樣的被窩裡,睡的很踏實。
太過踏實,以至於後來他夫君於半夜回房,沒有敲開門,也沒有推開窗戶。
那時他與殷大人正討論過一遍局勢,他略略解了心頭焦躁,被門窗攔在客房外時才隱約想起來,此前他仿佛曾瞧見過個狐媚子,那個狐媚子還同他有些熟悉?
他想了半晌,反應過來,那狐媚子是自家媳婦兒。
他想的心痒痒,想的熱血沸騰,熱火朝天。
然而他敲不開門,推不開窗,失去了領略自家媳婦兒風采的機會,只得轉去隔壁,同殷大人秉燭夜談。
一直到第二日一早,他等不到貓兒開門,又跟著殷大人去清算擒拿的細作匪類。
貓兒被外間的嘈雜聲吵醒的時候,房中自然是無人的。
她夫君一夜不曾回來,她懷中抱的還是一塊銅鏡。
她坐在房中膚淺的自怨自艾「人老珠黃」,隨之被外間的動靜引了注意,迅速穿好衣裳推開窗戶,扒拉著窗沿往樓下瞧。
百里長街,是熙熙攘攘的犯人隊伍,瞧著有上百人之多,每個人都被綁的像螃蟹,一雙腳上也被綁著長長麻繩,能走不能跑。
沿街站滿了番邦民眾,他們雖踴躍的看著熱鬧,內心裡卻是一片迷糊,並不知最近的平靜背後都發生了什麼驚心動魄的事。
貓兒忙忙淨過面,配合著衣裳梳了一個男式髮髻,下樓去看熱鬧。
其實也不是看熱鬧。
她心頭記掛著一個人,一個擁有一雙深邃眼眸的青年。
她曾為了活命,向那個青年做出過承諾:你信我,我便信你。
事實上是,那個青年後來相信了她,而她卻欺騙了他。
她登登下樓的時候,遇上了彩霞。
這整棟客棧已被官府徵用,滿客棧都是自己人。
彩霞一步三階,精神頭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