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角崖山一線斜,從今也不屬中華。
更無魚腹捐軀地,況有龍涎泛海槎?
望斷關河非漢幟,吹殘日月是胡笳。
嫦娥老大無歸處,獨倚銀輪哭桂花。”
“作下這首詩的錢謙益啊,上期課我們已講過,是當時的文壇盟主,東林領袖,他以這樣的高官身份降清,還剃掉了頭髮,一度曾讓當時的學子鄙視,但他後來在柳如是的鼓勵和支持下,還是做了不少反清復明的事,為此兩度入獄,乃至傾家蕩產,晚景淒涼。”
陽光透過老花鏡折射到課桌上,黃明感覺溫暖舒適,不由提高了幾分嗓音:“錢謙益呢,他是有知識分子的自私懦弱,但他晚年時對故國的懷念、對自己失節降清的悔恨也是真的,不管別人怎麼看,至少他自己是以明遺民自居的。單看他的詩文,‘溝填羯肉那堪臠’,‘殺盡羯奴才斂手’等句,對清廷的辱罵之甚,對明朝的痛惜之深,比張煌言等民族英雄的詩句還要慷慨激昂,也仿佛是在給他自己的失節做掩飾一樣,這首詩,據說是他在聽到南明桂王被害後寫的,所以有“獨倚銀輪哭桂花”之句。全詩以崖山海戰比喻南明敗亡,以宋元鼎革指代明清交替,調子極為沉痛……”
“我補充一下,今天我所講的,只是圍繞歷史,圍繞課題,不要給我扯什麼當下政策是民族團結,大家認真聽就行。”黃明說完環視了一下眾人,看著他們的反應說道。
“難道涉及到了民族矛盾?”林青聽到這裡,若有所思。
“歷史,總是讓人惋惜的,我們今天主要是討論,我剛才所說的詩句,有同學知道嗎?”黃明這樣說只是順口,並不是真要學生來回答,不想還真有人舉手,有些意外,但還是說道:“這位同學請發言。”
林青依言站起,心裡多少有點緊張,自己只是聽的跟著老教授的思維走了,聽到“有同學知道嗎”這句話才舉手的,並不是真的想起來發言。
因為性格內斂,他平時很少會在公共場合表現自己,所以有些害羞,但還是組織了一下言語道:“是蒙元和滿清的兩次入關……”跟黃明的雄厚男聲不同,林青聲音清亮。
黃明聽了,點點頭道:“請坐下。”
讓林青坐下後,黃明也坐到了學校專門給他這老教授訂做的椅子上,還是習慣的扶了扶眼鏡:“剛才這位同學說的不錯,正是因為蒙元和滿清的兩次入關才有了‘崖山之後無中華,明朝之後無華夏這一爭論’。”
“先說崖山這個事,它發生在南宋末年,宋廷和當時的蒙古,也就是後來的元朝戰爭全面爆發,一直持續到崖山之戰宋室覆亡,這場戰爭延續了近半個世紀,它是蒙元自勢力崛起以來所遇到的費時最長、耗力最大、最為棘手的一場戰爭。”
“據史料記載,公元1279年2月,南宋殘軍與元軍在今新會崖門海域展開了一場歷時二十多天的大海戰,雙方投入總兵力共達五十餘萬,戰船兩千餘艘,戰況激盪,你來我往,但最終的結果對宋軍來說可謂‘由來征戰地,不見有人還’,宋軍全軍覆沒,戰船沉浮,浮屍無數。”
“這一戰沒有漢人投降,也沒有哪個肯屈膝,卻給南宋王朝畫上了句號。”
“這其中有這麼一段,是為了復興宋室,一直不停奮戰的南宋大臣陸秀夫與年僅九歲少帝的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