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了?」方青余快步入內。
「沒事。」李慶成道:「出去。」
「啞巴,怎有個人的眼睛?」李慶成把那眼珠子收好:「誰給我的?」
張慕沉默,李慶成說:「這些人是誰派的呢?不會是小舅派的,難道他的手下人被方皇后收買了?小舅那人對誰都是和顏悅色的……嗯,手下被收買了也不奇怪,得拿眼珠子去挨個對對看,希望那人還沒死。」
李慶成又翻到一管竹哨,莫名其妙地看了半天,放進嘴裡吹響。
剎那間靜止的景象在面前閃過,猶如黑白的水墨畫:
西川梅香滿院,張慕凝視李慶成,牽起他的手,把手指銜在自己唇間,眼中滿是溫柔神色,輕輕吹響。
哨聲起。
記憶飄散,海東青被召喚來了,扑打翅膀停在地上。
李慶成回過神,伸手摸了摸海東青的鷹頭,海東青不明所以,抬喙來啄。
「這是你給我馴的鷹,對吧,啞巴?」李慶成見張慕定定看著自己逗弄海東青。
張慕沒回答,李慶成又道:「這段日子裡,多謝你了,啞巴。」
張慕又是一陣發抖,猶如一隻凶戾的雄鷹,全身羽毛囂張地張開。
李慶成自言自語片刻,想了想,說:「青哥!」
方青余來了,張慕轉身一陣風般地出了山洞,李慶成追出去幾步,看到張慕淋著小雨,沒頭沒腦地狠命打一塊大岩石,最後抬臂狠摧,把頭杵在石前,困獸般地猛喘。
李慶成看了一會,說:「算了別理他,啞巴脾氣太古怪了。」
李慶成邊翻皮甲穿上,邊問道:「青哥,咱們現在咋辦?」
方青余答:「我也不知該咋辦,跟著你慣了,都你在發號施令,你機靈得很,給吩咐一下吧,你說,青哥就去做。」
李慶成哭笑不得,邊穿戰靴邊道:「我能有什麼機靈,不搞砸事情就謝天謝地了,有吃的麼,先來點兒。」
方青余出洞吩咐兵士取乾糧進來,見張慕朝那塊岩石疲憊跪著,遠遠喊道:「張兄,現在不是感懷的時候,趕緊幹活兒罷,別把小命交代在這裡,來日方長呢!風水輪流轉,從前也沒見我這般不平。」
張慕提著拳頭,一臉陰鷙地進來了。
「喊什麼胡話?」李慶成邊吃乾糧邊問。
方青余莞爾道:「沒什麼,你多吃點兒,餓狠了吧。」
李慶成推道:「走開走開!臉別湊過來。」
「還不是被你揍的。」方青余笑道,繼而鋪開地圖,打了個點:「咱們在這裡,今早啞巴派鷹出去探了次,伏兵在這裡。」
「這可麻煩了,咱們過不去。」李慶成托腮痞兮兮道。
「是啊……」方青余看著李慶成,笑吟吟道:「怎麼辦呢?」
李慶成舔了圈嘴唇,把面渣吃了,嘆道:「打不過,跑吧。」
方青余問:「真跑?這可說定了。」
李慶成說:「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少則逃之……不過以少勝多也不是不行。我想想,要麼你帶一隊兵埋伏下來,準備發動奇襲麼,有點吃不准。」
方青余說:「那啞巴也能帶兵,前頭都是他打的呢。」
李慶成看了張慕一眼,張慕像個樁子般站著。
「咱們要不跑的話,就只能這樣,不過我也不知道行不行,壞事了可別怪我。」李慶成解釋良久,方青余笑道:「還好這看家本領沒丟。」
李慶成茫然道:「什麼看家本領?」
方青余:「哪學回來的招?」
李慶成答:「自己想的,能去不,給個話,不行咱們就逃吧。」
方青余摸了摸李慶成的臉,反問道:「你想逃麼?」
李慶成說:「我不著急,快些跑也成,到小舅家就安全了。」
方青余笑看著李慶成,說:「打吧。」
「啞巴過來,給你一隊兵,你從背後偷襲那伙人去,青哥埋伏在橫樑右側,等他們追過來,就一起發動突襲。」
張慕說:「我不要兵,我自己去。」
李慶成蹙眉道:「死了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張慕緩緩搖頭,李慶成堅持道:「你帶五十人去,青哥帶三百人埋伏,我帶五十人。」
方青余與張慕都是同時一怔,方青余道:「你想做什麼?不是說好我們去打的麼?」
李慶成說:「我當然也得做點什麼,我就勉為其難……去做個誘餌吧?和你們並肩戰鬥。」
海東青最後一次打探完敵情,一個俯衝下來。
方青余問:「還在那兒?」
張慕一點頭。
李慶成騎在馬上:「這就準備出發吧。」
張慕把海東青放在李慶成的護肩上,李慶成抓著海東青的翅膀,交回給張慕,說:「帶著它安全點。」
張慕抓著放過來,李慶成又抓著放過去,海東青嗚嗚咕咕地叫,茫然不知發生了何事,最後李慶成提著海東青脖子,抓雞一般推過去,張慕又抬手來退,海東青終於被惹火了,狠狠在張慕手指上一啄,啄出血來。
「你做什麼!」李慶成怒道:「不識抬舉!」
張慕策轉馬頭,把原本跟著他的五十名士兵扔在原地,獨自衝上了山。
李慶成目送張慕背影,窩了一肚子火,心想:
你拽個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