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有许导在么,江恪撩起眼皮,浅笑了下,我很放心。
许慎说的难拍,是真的难拍,一场大夜,与妖物厮杀,浴血奋战,走位,卡点,动作,机位,全都要考虑。
拍得好不好看,人物漂不漂亮,在许慎这儿全不重要,他只抓情绪,表现力,动作。
每重新来一次,江恪就要多吊一次威亚,在空中厮杀,然后落地,和老人交谈,最后离开城门。
这场戏连续拍到凌晨才算过,别说江恪,王铭都已经精疲力竭了。
许慎还在场地指挥调试灯光和机位,像是不会累似的。
邹慕戏份比江恪少,但也轻松不到哪儿去,戏不过就得随时候着,离开的时候,困得眼皮都睁不开。
今天对于他而言算是失败的一天,他本来想看场笑话,可没想到来的人是个战五渣,连江恪半根手指头都没伤到。
一切结束时,经纪人跑上前来给他送咖啡,邹慕捧着咖啡,深一脚浅一脚,觉得灵魂几乎要与肉.体分离。
忽然,身后有声音喊他:邹慕。
邹慕回头,江恪站在他身后不远处,慢条斯理问道:今天很累吧?
邹慕与江恪没什么交情,两人下戏后几乎不说话,邹慕愣了下,还以为出现幻觉,他努力扬起个微笑:还好,回去睡一觉就没事了。
哦。江恪点点头,平静道,那你好好休息。
这语气几乎可以称得上关怀,平时哪有人在江恪这儿收到过这种待遇?邹慕下意识生出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迟钝反应几秒,才把脑子里的水摇掉了。
他怎么可能会觉得受宠若惊,他可是巴不得江恪失意。
回到酒店后,邹慕坚持做完面膜,沾床就睡,一夜无梦,可没过一会儿,他就被电话吵醒了。
邹慕睡眼惺忪地去捞手机,是经纪人打过来的,见邹慕一直没接电话,他反复打了三四个。
邹慕撑起身体,揉了下眼睛,尚未完全清醒:怎么了?
经纪人知道他熬夜后要睡足美容觉,一般不会选择在这个时间点来打扰他。
小慕,你是不是惹上什么大人物了?经纪人语气非常焦急,今天一大早,我接到公司消息,你所有通告全都取消,并且以后再也不接任何商业活动,这是要把你雪藏啊!
邹慕呆了几秒:这不可能!
他一颗心直直坠入谷底,所有睡意被这记重磅炸弹炸得一扫而空!
他做事一向滴水不漏,绝对不会让人察觉到他想害他,而且能不亲自动手,就不亲自动手,最近唯一招惹过的人,只有周沉和江恪。
会是周沉吗,他终于忍不了了?
不,不是周沉!电光火石间,邹慕想起凌晨下戏时,江恪跟他打招呼说,让他好好休息
他那时以为他是说拍完戏辛苦了,可没想到他竟是这个意思,雪藏了,不可就彻底休息了么!
他就说!江恪那个疯子怎么会无缘无故跟他打招呼说让他好好休息!
邹慕浑身血液变得冰冷,手机仿若有千斤重,让他几乎捏不住。
经纪人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你先别慌,我今天就去跟老总谈一谈,看有没有转圜余地,而且你拍的《苍神》这么有潜力,公司那边会慎重考量
可邹慕什么都听不清了,手机掉落在床上,他手指蜷缩,紧紧握成拳头,眼神慌乱无神。
怎么会这样?江恪是怎么发现他挑拨离间的?江恪一个见不得人的私生子,他怎么会有如此通天手腕?!
与此同时,江家。
江铎回去后怎么想都咽不下这口气,他在找来陪床的女人身上狠狠发泄了通,早上醒来时,女人发着抖爬出他房间。
然而再让他去找江恪,他又不敢,直到现在,他胸口还在隐隐发疼,那种毫无招架之力的感觉,他不想再尝第二遍。
但是没关系,这世界上解气的方法又不单单只有揍人一种,他非不信邪,不相信自己拿这个小杂种没办法。
江铎打算联系江海和江即,他要把昨天发生的事好好跟他们说道说道。
打定主意后,江铎从床上爬起来,火急火燎地跑出房间,下楼找手机。
他下楼梯时,嗓门很大地喊了声:阿姨,今天早上我不吃了!
他自己一个人住,做饭和打扫卫生都有专门的人照顾,每天阿姨听见他起床,就会开始动手给他准备早餐。
通常情况下,阿姨听见喊声,会应一声,但是今天家里异常安静,只有他自己声音在房子里回荡。
江铎纳了闷,下楼步伐变慢,从一步跨越两三个台阶变成一步跨一个台阶,直到他终于走下旋转楼梯,他看见客厅里有三个人。
中年男人穿着整齐西装,国字脸,头发旺盛,脸上看不出太多岁月痕迹,浑身气质成熟稳重,他坐在沙发上,二郎腿翘着,神情辨不出喜怒。
而另外两个人模样年轻,基因使然,一个长得俊,一个长得帅,面目有些微相似的地方,站在左边那个耳朵上戴了枚耳钉,两个人都站着,没坐。
江铎沉思了会儿,在想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三个人一起约好过来看他?
他试探性喊了声:爸?哥,你们来也不说声。
戴耳钉的江海给他使眼色,眼睛眨得跟频闪灯似的,可惜江铎神经粗,从小到大一直都没看懂过他哥的信号。
来看我儿子提前说什么。江永元手放在沙发扶手上,略显宽松的眼皮抬起,看你这样子,比上回见你胖了些,想必最近生话过得不错。
这语气听着还挺亲切,江铎放松下来,不以为意地走到冰箱前,拿了瓶冰水,咕噜灌了口:还行吧,爸你们吃早饭了吗?
江海闭了闭眼睛,替这傻子愁得连呼吸都不太顺畅。
江铎。江永元喊他名字,我上回打你是什么时候?
江铎把冰水放回去,愣愣地道:啊?
江永元没有发火,他的神情可以称得上平静,他从口袋里拿出张卡,轻飘飘扔到桌上,只问了一个问题:姜妍是怎么死的?
江铎放松的姿态止于看见茶几上那张卡,像是有盆凉水当头浇下,他嘴唇蠕动两下,移开视线:我,我怎么知道?
看不下去的江海伸手按了下额头。
江永元并不意外,他淡淡地道:傻子,你这时候想糊弄我,不应该是反问我姜妍是谁么?
对啊!冒了一身虚汗的江铎脑子短路,顺口道,姜妍是谁啊!我根本,根本就不认识!这张卡又是怎么回事?
这会儿不仅是江海,就连左边站着的江即都难以忍受地移开视线。
他一脸麻木地思考,他为什么会是这个人的弟弟。
江永元站起身,对他招手:那你过来再仔细看看?
江铎不敢反抗自己亲爸,慢腾腾挪步过去,一板一眼弯腰去看桌上的卡,他这回很聪明地想好说辞:爸,我确认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