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重新住回了賀宅,當然,賀棠溪不會自作多情地以為是他要高考的緣故,他有自知之明。
父子倆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卻比普通室友還冷漠,像是兩個陌生人不得已擠在同一間房裡,有種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尷尬。
但是這種尷尬時刻不是很多,賀棠溪上學早出晚歸,賀沛卓上班也早出晚歸,有時在客廳碰到了,也不過是寒暄兩聲,說一句「爸早上好」或「晚安」。
賀沛卓總是很冷淡地「嗯」一聲。
當然他也不是一直冷淡,偶爾他也會關心地問賀棠溪:「身體好些了嗎?」
賀棠溪的回答禮貌又有距離感:「好多了。」
賀沛卓看著面前這個個子已經要追上他的孩子,突然心裡就生出幾分感慨,時間如白駒過隙,一眨眼,竟也過了這麼多年了。
賀棠溪抬起頭,和妻子一模一樣的眉眼撞進了他的視野,賀沛卓恍惚想起了從前。
那時妻子已經確定要生下這個孩子,她坐在他旁邊撫摸著肚子,面容平和眼神溫柔。他拿著故事書給妻子肚子裡的小住戶講故事進行胎教,講完之後會湊過去聽肚子裡孩子的動靜。
會輕聲地對肚子裡的孩子說:「棠溪,這個故事好聽嗎?是爸爸講給你聽的。」
自己之前對這個孩子是有過期待的,在他出生之前,他也聽過他的心跳,替他準備過衣服玩具,想過要做個好爸爸,想好好愛他的。
賀沛卓伸手想觸碰賀棠溪的臉頰,手伸了一半卻頹然落下。
他拍了拍賀棠溪的肩膀:「身體沒事就好。」
賀棠溪的身體驟然僵硬,他臉上的笑也有些凝滯。
氣氛莫名地尷尬了起來,兩人都覺得有些不舒服。
關心來得太晚,也不知該如何關心。沒什麼好彌補的,也沒有必要彌補。
感情上沒有亡羊補牢這一說,忽視就是忽視,傷害就是傷害,裂縫已經產生就不可能癒合。
這個道理賀棠溪懂,賀沛卓自然也懂。
那倒不如就保持這樣的現狀,兩人都舒服。
賀棠溪在畫畫這方面很有天賦,教他畫畫的老師很喜歡賀棠溪,極力勸說賀棠溪參加藝考學藝術。
老師勸了幾次,賀棠溪也有些心動。細細數來他這短暫的十幾年人生中只有兩個特別喜歡的,一是林靖予,二是畫畫。
有人學藝術是想走捷徑上個好大學,也有人是真的喜歡藝術。賀棠溪成績不差,直接參加高考也能考個很不錯的學校,可是他想學藝術,想學畫畫,想去藝考。
「這事還是要和你父母商量一下。」老師說到最後總是嘆息,「這事咱們兩個人是做不了主,拿不了事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