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靖予把賀棠溪的衣服脫掉之後就把他塞到了被子裡,剛剛還折騰個不停歇的賀棠溪此時很安靜地在看著他,他眼球上蒙著一層水霧,顯得很迷惘,又很可憐。
林靖予幫他把被子拉到下巴處蓋好,又幫他把被角掖了掖,然後手掌蓋上了他的眼睛,說:「閉上眼睛,趕快睡覺。」
再抬開手時,賀棠溪的眼睛果然閉上了。林靖予坐在床邊,一直等到賀棠溪的呼吸變得平穩綿長之後才起身。
此時已經很晚了,折騰了這麼長時間林靖予也有些累了,他歇了一會兒,然後環視賀棠溪的房間。
賀棠溪的房間不算整潔,也說不上是髒亂差,只能說是還行,能看得過眼,可這落在林靖予眼裡卻是不折不扣的亂。
他瞄了一眼床上正翻過來翻過去睡相一點也不老實的賀棠溪,然後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反正來也來了,他認命地去衛生間取工具,幫他打掃房間。
從客廳開始到廚房再到陽台,林靖予把廚房洗碗池裡的碗都洗乾淨,整整齊齊地擺放好,把客廳茶几上的零食袋外賣盒全部收拾進垃圾桶,把地板掃了一遍又認認真真地拖了兩遍,等賀棠溪家已經勉強達到了林靖予的乾淨標準的時候,時針又轉了一格。
林靖予看了看表,重新推開賀棠溪的房門。
房間裡依舊昏暗,窗外的燈光照進來,隱隱能看到床上賀棠溪的臉。林靖予的目光在房裡掃了一圈,然後停在牆角胡亂堆放的那一堆東西上。
他走過去整理。
牆角堆放的是一些畫,林靖予隨意地拿起最上面的一張,燈光昏暗,他勉強地認出來畫上畫的是他們的高中,林靖予想了想,把牆角堆放著的畫全部拿起來,走到了客廳里準備慢慢地看。
「喵。」一天都不知道躲在客廳哪個角落的煤球輕輕地躍上林靖予的膝頭,仰著頭蹭了蹭林靖予的手心。林靖予的目光柔和下來,抬起手給煤球一遍遍地順毛。
紙張入手順滑,上面的顏色深深淺淺,有西沉的夕陽,籃球場上一眾少年揮汗如雨,那是他們的高中。下一張是山上的一個亭子,亭子外的樹木鬱鬱蔥蔥,亭子裡坐著三個少年,林靖予笑笑,他認出了上面的三個人是他、賀棠溪和向嘉時。下一張畫的是一片海,是他高三畢業的暑假帶著賀棠溪去玩的那一片。下下一張還是海,海邊小路,金色夕陽把四個人的背影拉得很長很長,再下下一張是……
林靖予的目光柔軟,思緒隨著這些畫不斷回溯到他的少年時光,那些無憂無慮的日子仿佛就在眼前從未遠去,好像他們也從未疏遠過,一直親密無間。
林靖予翻到下一張的時候手指頓了頓,這張不是風景畫,而是一張人物畫,畫上的少年十五六歲的年紀,穿著籃球背心,剛剛運動完頭髮有些汗濕,他的手中拿著一個籃球,放肆地笑著。
那少年有著挺直的鼻樑和端正的下巴,不同於現在更加硬挺成熟的五官,那是十五六歲的林靖予。
下一張也是,下下一張也是,之後的每一張畫都是,年齡姿態不同,可五官確確實實是同一個人。
林靖予看著這些畫,表情也慢慢地變得嚴肅。直到看到最後一張,他的瞳孔驟然緊縮,然後面無表情地突然站起身來。黑球球嚇得從他膝頭躍下,一溜煙又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林靖予把這些畫整理好重新放回到賀棠溪房間的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