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昀遲略微歪了一下頭,好像是在打量他,抬起手往他的額頭探,「你量過體溫沒有,燒到多少度?」
他的手蒙得位置很不準確,幾乎要遮住陳南一的眼睛。陳南一眨了眨眼,從指縫中看見賀昀遲鼻樑附近有一顆小小的、並不顯眼的痣。
「好像有點燙,體溫計呢?」賀昀遲雖皺著眉,卻很有耐心,手掌在陳南一光潔的額頭上輕輕撫摸了兩下,溫聲詢問道。
「藥箱裡。」陳南一的聲音有種炎症帶來的沙啞感,「藥箱在置物架最底層。」
賀昀遲回頭望了一下,才收回手,起身去找體溫計。
他剛打開藥箱,扔在沙發那邊的手機突然一震,緩緩放起一小節德彪西的《遊戲》。陳南一趴在沙發扶手上,瞟了一眼,啞聲說,「你的鬧鐘響了。」
賀昀遲拿著體溫計和一杯溫水過來,讓他量一量體溫,回答道,「我定鬧鐘是打算叫你吃飯。」
陳南一捧著那杯溫水,抿了兩口,咽喉痛得有些不太方便說話,「這支曲子有點耳熟。誰的?」
賀昀遲坐在剛剛的位置,誠實道,「德彪西,我在網上找來的歌單里隨便選的。」
陳南一笑了,「拿來寫論文的時候聽?」
「也拿來當鈴聲。」賀昀遲意有所指地說。他唇角微揚,一手接過陳南一握著的玻璃杯,一手要溫度計,「給我看看多少度。」
事實證明陳南一剛剛產生了錯覺,他的體溫並沒有怎麼降下去。他自己不太緊張,「也不算很高,等下我自己出門去醫院打一針就行。」
賀昀遲對他的話充耳不聞,「你先吃點東西。我打個電話。」
陳南一也沒放在心上,懨懨地爬起來,鑽進廚房,打開鍋盛了碗粥。鍋里煮的是軟糯的小米南瓜粥,糖放得剛好,沖淡了他舌根那點苦味。
陳南一一口氣吃了小半碗,覺得被甜香味浸潤得舒服了許多,又轉身給賀昀遲準備了一份,出聲叫他,「你不吃嗎?」
通電話的人正在報上一串地址,掛下電話,朝他走來,「醫生等會兒就過來。」
「啊?不用這麼麻煩。」陳南一吃完東西有了點力氣,試圖婉拒,「我待會兒可以自己打車去醫院,也很方便的。」
賀昀遲攪攪碗裡的粥,「你不是說很困想在家休息?」他不給陳南一拒絕餘地,補充道,「醫生是我哥朋友,不麻煩。」
「……」債多不壓身,左右欠下的人情也不止一份兩份,陳南一便沒有再推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