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傳片和預告片已經滿天飛。鄧廷歌來之前匆忙看了,結果只記得在預告片裡在漫天黃沙中尋找自己爺爺的男孩。年老的尋屍人最後也湮沒在黃沙之中,他年輕的孫子穿戴上他的設備,拿著他的拐杖,開始尋找他被風沙掩埋的屍體。男孩從未想過,自己非但不能擺脫這個命運,職業生涯的第一件工作竟然是尋找自己親人的遺體。他在風裡一邊走一邊哭,沙子吹進口裡,話也說不清楚,只能嘶啞地一聲聲喊著「爺爺」。
丘陽演得實在太好。僅僅看過預告片鄧廷歌都對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鍾幸說過丘陽的一些事情,比如他現在準備脫離歡世自己成立工作室,比如歡世的老總丘子真就是丘陽的父親但這個關係圈內知道的人不太多,比如丘陽一直獲得的都是最好的資源、最好的幫助,在丘陽剛剛出道的時候歡世就安排了極為出色的經紀人專職帶他。羅恆秋也說過這樣的人不紅是不可能的,但鄧廷歌心裡卻覺得並非如此:在短短三分鐘的預告片裡他就記住了這個年輕的演員,這樣的天分和表現,絕對不是運氣和資源能給他的。
站在台上的年輕人挺拔英俊,話語溫和有力,鄧廷歌遠遠看他,心裡終於生出些別的憧憬。
被眾人擁戴,被眾人喜愛,被眾人承認。
他突然理解了尹天仇不甘心只做群眾演員的堅持。只要身在這個圈子裡,沒有誰不想站在聚光燈匯聚的舞台中央。演戲很快樂,若能用這樣的快樂來達成自己的理想和人生,那是比這種快樂更深刻的幸福。
丘陽講的話不多,很快就走下了台。鄧廷歌很想過去跟他說幾句話,但終究有些緊張和羞澀,心想自己這樣一個不入流的小演員,湊過去也是好笑。他又回到了觀海平台上,一邊想自己的事情一邊慢吞吞吃東西喝酒。
鍾幸終於從宴會廳里走了出來,帶著一身的菸酒氣站在他身邊:「別光吃,我剛剛跟你介紹的那幾個人你都記住了嗎?」
鄧廷歌:「記住了。」
鍾幸:「現在的狀況是,你記得住別人,別人記不住你。不要急,等《久遠》進入宣傳期,你的名字很快就會被他們熟知了。」
他笑了笑,示意鄧廷歌看遠處的陳一平:「陳一平在圈子裡的影響力可比我大多了,他非常欣賞你,剛剛我們在那邊聊天的時候,他跟別的製片人提過你。不過今晚是丘陽的主場,他們主要是衝著丘陽去的。票房保障啊,又有演技,是個香餑餑。」
兩人聊了一會,看到丘陽在眾人的簇擁中走了出來。觀海平台上原本沒多少人,他一過來立刻就顯得擁擠了。鄧廷歌站直了身,鍾幸拉著他說「別走,過去跟主角打招呼」,但自己那邊卻被人截住了。
「咦,方仲意呢?」
鄧廷歌心裡一個臥槽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轉頭去看時瞅見一個挺俊秀的男人站在鍾幸那邊,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新歡?好臉啊。」男人說,「你不要方仲意了?哎,我要啊,你早說。」
鍾幸一臉吃了屎的表情:「這是我工作室的新人,不要亂扯。」
男人眯起眼睛,將鄧廷歌從上到下一路露骨地打量過去:「你叫什麼名字?你唱歌麼?我可以捧你……」
「秦觀!」鍾幸低聲打斷了他的話,「你注意點行不行?要發騷滾一邊去,我脾氣不太好。」
「對啊,你脾氣好的話我肯定會喜歡你的。」男人說。
鄧廷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