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對侷促沉默、年近而立的人說:「請你把它撿起來,遞給我。不用很多,只要一朵。」
請為我采一朵玫瑰。
她的目光燦爛而又明亮,被這樣的目光投注,埃里克卻只覺得自己卑微到塵土。
卻又於那卑微之中,又憑生一點幾不可查的渴求與妄念。
但妄念之所以是妄念,就是因為它的主人也知道不可實現。
埃里克沒有採下玫瑰,他將美麗的少女留在身後,腳步錯雜地走了。
在他身後,美麗的少女目光黯然。
「他演得真棒。」同樣坐在攝像機後的編劇說,「雖然小說家們總愛用『眼睛裡有光』這種肉麻的老套形容,但人類的眼睛又不是蠟燭,哪來的光,我們都知道那只是對於外界光源的反射而已。可老天,我居然真的在他的眼睛裡看見了光。」
弗瑞鬍子臉上泛起笑紋,矜持中有一點點自得,「他對光線和角度很敏銳,走位甚至眼睛與攝像機之間的夾角應該都是計算過的。」
這個人是他一手從遙遠的東方國家挖出的瑰寶,也必定能在這部電影中綻放光芒。
編劇吃驚:「真的有人可以做到這樣?」
「當然。」弗瑞肯定地說,「我還見過能控制自己臉紅的演員。」
瑪莎和另一個女演員克麗絲也正在談論蕭琰。
克麗絲:「雖然籍籍無名,但他的演技還是不錯的。」
這顯然是帶有主觀色彩的話,因為蕭琰何止是不錯。
瑪莎抿了抿唇,想起剛剛在鏡頭下,於玫瑰花樹旁,向她看來的蕭琰,心尖尖突然顫了顫。
蕭琰很俊美,他的俊美即使是日常對東方臉孔臉盲的西方人也沒有辦法否認。
他又很沉默寡言,而沉默寡言的人在這個國家往往不會太受歡迎,因為他們常與自卑、怯懦連在一起。
然而蕭琰不是這樣。
他的沉默帶著疏遠的傲慢與不可接近的距離,像是風雪中獨行的旅人,又像是古堡中沉默悠久的貴族。
過去對待這類被所有人排斥者,大家總會在背後這樣形容——「那個可憐蟲」。可沒人覺得他與「可憐」兩個字沾得上關係。
瑪莎喝了一口助理準備的手磨咖啡,像是嘲諷又像是帶了點兒別的意味:「我聽說他拿了金熊最佳男主角,可算不上籍籍無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