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三徑躊躇片刻,一張堅毅的臉上露出些許愁容,良久,才道,“難。”
既已失了京城,如今已是鄴王攝政,即便是有忠於皇帝的,也必然人心惶惶,甚至已被鄴王一黨拔除。他這一路北上,怕真是難。
“小姐,弟兄們也早已商議過了。你若是要追隨陛下北上,擎天軍自然一同前往。但你既決定離開,無論京中朝局如何變遷,擎天軍必定護你周全。”
我並不猶豫,點頭道,“大恩不言謝。三叔,那你便隨我一道啟程吧。”
一路向南,因為卸下了心頭的重擔,我走得並不如何著急。只是身邊跟著擎天軍,有諸多不便,我就同鄧將軍商量,其實大可不必如此興師動眾,留下數人跟著便好。鄧將軍卻一口拒絕,不無憂慮地看著官道上往來的百姓,道,“這些人大多是從京城出來,一路往南,怕是局勢不穩,又起動盪。”
因這條道上只有一家驛站,人來人往,便擠得水泄不通。各種說法紛杳而來。有些是舉家搬遷,有些則是賣兒鬻女,一路流離失所。我和鄧三徑坐在角落,聽客人們在談論著一路來的見聞,
“陛下病重,如今京城是太后攝政,鄴王代理國事,封禁了好多天,也就是趁著前些日子鬆了些,趁機逃出來的。”
“哎呀,你這運氣真的不錯!這幾日聽說有個什麼偽王前去討逆,京城重又封禁了!只怕這次,是真的要打仗了!”
但凡聚眾坐在了一起,自然各說紛紜,更有人說皇帝其實已經駕崩,無非是要等著平定叛亂後,鄴王便要登基。
“可惜呀,咱們陛下也沒留下個血脈,否則也不至於鬧到這麼腥風血雨。”有人感嘆,“連什麼偽王都出來了。”
“這天底下,誰不想當皇帝呀?”又有人笑道,“咱們小老百姓還是躲遠點,免得一不小心,連累到了自己了。”
我低頭吃著一碗陽春麵,心事重重。
我不清楚陸亦衍手中還有多少兵馬,但不管有多少人,想要攻破京城都不是易事。更何況,從鄴王的叛亂,怕是籌謀多時,只怕還有援軍虎視眈眈。
“你在擔心陛下?”鄧將軍看了看我的神色,忍不住問。
“三叔,幼時我尚未啟蒙,整日在母親房中玩耍,將她的東西扔得滿地都是。”我放下了筷子,回憶起往事,忍不住勾起唇角,“母親從不責怪我。每晚都和父親一起,將屋子收拾得乾淨整潔。”
“太傅家中,沒有侍女僕役麼?”鄧三徑愣了愣。
我搖搖頭,“是他們樂意自己動手收整罷了。父親總說,一室不掃,何以家為?何以天下為?後來我才知道,自己收拾屋子,看著簡單,卻極為瑣碎。他們這麼做,亦是在每日自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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