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怔愣片刻,“你在胡說些什麼?”
“皇后自醍醐洞出來之時,內息全亂,無法可調理。因不願陛下憂心,請求臣備下一條退路,悄然離去,免得陛下傷慟。”
樓景疏甚至備下了匕首,橫在喉間,毫無畏懼道,“臣自知僭越,卻依然答應了皇后,讓她安靜地離開。若是無法阻攔陛下,也唯有以死明志。”
匕首即將刺入喉間的一刻,皇帝拔劍擋開了。
樓景疏頸間留下一道血痕,未曾致命。
皇帝看著地上的兇器,艱難道,“你是說……她或許已是死了?”
樓景疏沉默不言,卻又幾乎等同於默認。他抬頭看了眼皇帝,有心想要勸解,卻頭一次在年輕皇帝的臉上,看到了近乎枯竭的神情。
從他認識陸亦衍開始,無論是何境地,哪怕千難萬險,也從不曾有這樣的表情。少有的幾次失態,也不過是為了皇后的失控。可那時候,她還活著,便還有個盼頭。
“陛下,天下未定。”他重重磕了頭,難掩憐憫之意,“解百姓之倒懸,亦是皇后的心愿。”
皇帝恍若不聞,良久,長劍哐啷一聲落地。
他一字一頓,“那誰來解朕的倒懸?”
北庭戰報傳入了京中,十餘日未曾上朝的皇帝,御駕親征,疾行向北,晝夜不歇。
樓景疏隨行至邊關,一路上始終憂心忡忡。他和白斂誰也不曾提起這個話題,卻誰都不敢保證皇帝會如何,即便他似乎已經恢復了正常。
當年六皇子殿下的威名顯赫,猶有餘威。然而南朝歷經數場邊關戰敗,士氣低落;北庭卻因敵方皇帝親征,上至貴族,下至士兵,無不躍躍欲試,想立下不世出的奇功,戰意濃烈。幾次交戰,雙方各有輸贏。
眉宇間威嚴不減,身形卻倏然清瘦了許多,皇帝一身戰甲,只說了四個字,“朕要出關。”
“出關誘敵實在太過危險,陛下也不是當年的身份。萬萬不可。”樓景疏聽完皇帝布下的誘敵之計,搖頭不允。
“樓大人所言甚是,臣擔心的還有一重。陛下一旦出關,誰來鎮守關內?”白斂皺眉道,“無論留下何人,哪怕是臣自己,都不足信。”
皇帝默然無語,只揮了揮手,臉上倦意濃重,“出關誘敵一事,朕意已決。至於誰為朕斷後、鎮守關內,朕再想想。”
樓景疏與白斂對視一眼,出了御帳,樓景疏方遲疑道,“陛下……好像有些古怪。”
白斂亦有憂色,“他以身為餌,冒險至此,仿佛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