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瓶酒換你的心事?”
顧淮寧挑挑眉,輕聲說道,懷中的人立刻不做聲了。良久,他只得嘆一口氣:“好了,走吧。”
他帶她回了家,路上又順便從超市裡帶了兩瓶啤酒,梁和瞪著他,有些不滿,可是想起自己的酒量,卻又立刻不做聲了。她酒量酒品都太差,所以輕易不嘗試。
隨手從廚房桌子上拿了一個杯子,咕嚕咕嚕給自己斟滿,看了眼顧淮寧面前的杯子,她嘟囔:“不給你倒,小氣鬼。”
他不免有些失笑,這人還沒喝酒就開始醉了,末了也懶得跟她一般見識,拉開凳子一坐,看著她喝。看她的樣子,應該是又遇到不快樂的事了,猛地又想起今天在醫院跟張政委說過的話,他試探著開口。
“梁和,你願不願意辭掉工作?”
“什麼?”
灌酒的動作頓了一頓,梁和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他,這人昨天還安慰她,不用擔心,今天就立馬舊事重提,難不成也是被李琬洗了腦?她此刻簡直是憤懣不已,幾杯huáng湯下肚,膽氣也足了,立馬站了起來,指著他的鼻子說,“你,你也來欺負我?我為什麼要辭工作,什麼要求我都已經答應了為什麼還要辭工作,我,我……”
越說越氣,站在那裡我了半天,說不出一句話,委屈一上來,眼淚立馬就落了下來。
顧團長沒怎麼見過她生氣的陣勢,慌忙接過她手中的酒杯,不讓她喝了,看著她哭,有些無奈,“別哭,我只是想問問你願不願意跟我一起去B市,既然你不願意辭工作,就算了。”
呃?她睜大淚眼看著他,也不哭了。
顧淮寧只覺得好笑,就手替她擦了擦淚,問:“真不願意麼?”
第四十一章:卡卡卡卡
其實這個想法來得並不突然。
上午的時候他開車去市直醫院看望老戰友張政委,說起來張政委病了有近一年了,反反覆覆地總也不見好,腿腳不利索,走路很不方便,因此特意向上級打了報告,回到C市來養病。
如今見了他,顧淮寧有些不敢認。在生病之前張政委是防化團有名的胖子張,見了誰都笑得像個彌勒佛似地。可是現在看到的他已經瘦柴如骨,兩邊的顴骨襯得凸高。他沒多說,只是叫了嫂子林然出來,細問之下,才知道張政委得了尿毒症,隔幾天就要做一次透析。
他捏緊手中的調令,一時間覺得有些荒唐,“這事兒部隊知道不知道?”
“老張不讓說,不過軍區里顧政委來看過幾次,其他的都瞞著。”林然看他臉色有些不對,反過來安慰,“顧團,一會兒到了老張面前你且別說這個,他這幾天還嘮叨呢,說是過不了多久,就跟他對chuáng一樣了。”林然說著又默默垂淚。
他的視線輕輕掠過對面那張chuáng,自從躺在那張chuáng的老人離世之後,就再也沒有進來過別的人了,是他向醫院要求的。一是為了張政委養病,二是,那裡曾經住了一位跟某個人血脈相連的人。
結婚之後他又來了一次醫院,看到對面chuáng鋪沒有人,就囑咐醫院將這間病房改為單間,那張chuáng卻留了下來。那時的想法似乎很複雜,他忘不了外婆去世那段時間她哀慟的模樣,想著就算留下一點兒念想也好。雖然,這根本就算不了什麼。
視線忽而又一閃,他看見老張躺在chuáng上動了動,回過神來,向林然輕聲道,“進去吧,老張醒了。嫂子放心,我都知道。”
老張見了他很高興,知道他結婚了,說是本來想見見他的老婆,可是一想這醫院不是一個見客的好地方,就作罷了。顧淮寧聞言笑了笑,替他理了理被子,沒多說。老張把林然支了出去,林然有些不qíng願,可是看見老張拉下臉的樣子還是聽話出去了。
顧淮寧笑,“說什麼得避諱嫂子?”
老張收回目光,蒼白的臉色虛弱地笑了笑,“說起來,我這病了以後,部隊裡來看過我的除了你之外也就顧政委了,其實你也別遮掩,我老早就知道你們的關係了。”
顧淮寧笑了笑,讓他繼續說。
“我這身體我清楚,顧政委也清楚。上面給了我最好的待遇,說是在部隊給林然他們母女倆弄了一個團職房,部隊裡還把我閨女撫養到十八歲,我也算是放心了。”
顧淮寧聽了皺了皺眉,“老張,別瞎說。”
老張擺擺手,標誌xing的笑容又露了出來,“得啦,我不是說了給你添堵的。我是想說,到時候她們母女去了京山,還得托你多照顧,最好把你那媳婦兒也弄過去,也省的她一個人在家孤單了。咱們當兵的,成年離家在外,最對不住的,莫過於等在家裡的人。”
入冬已久,窗外淺粉色的六瓣梅花開得正好,他望了一會兒,收回了視線,輕聲答了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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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記憶里回過神,看了看面前這個姑娘,淚還沒gān,低著頭站在那裡,似乎是在發呆。他輕輕嘆了一口氣,沉聲說,“不想辭職就算了,我不會qiáng迫你。”
說著轉身去放酒杯,襯衣卻忽然被她一拉,一轉身,對上她略帶慌張的眼眸,被水泡過,亮亮的泛著明光。
“不是,不想辭職。”哭過的聲音有些瓮聲瓮氣,梁和吸了吸鼻子,抬起頭,看著顧淮寧,“只是,媽媽不會同意。”
他聽了想了想,又緩緩開口,“我跟媽說,你不用擔心。”
事qíng是這麼簡單就可以解決的麼?她頹然地低下頭,聲音不由得帶點沮喪,“媽一直想讓你回C市,怎麼可能會同意”抬起頭來,她盯著他正在擦杯子的背影,輕聲問,“你願意回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