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揣著明白裝糊塗,什麼都不說也許便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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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夜已深沉,傅雲姿執意留下,沒有走。
她安靜地住進了他們隔壁的客房裡,與他們僅一牆之隔,也不知懷著怎樣諱莫如深的心qíng。
顧淮南的那句話或許真的有些傷到了她,她不吵不鬧,再不多說半句,只是煞白了一張可人的小臉,許久都沒有緩過來。
同樣輾轉難眠的還有程今夕。
抱著簇白的棉被窩在顧淮南的懷抱里,她的腦中混沌灰茫一片。
黑暗中的眼睛看不到任何的光點,靜默地感受著他沉穩卻灼熱的鼻息流竄在她的頸背脖間,還有心跳聲,清晰而又模糊地,輾轉在無聲的黑夜中。
沉默很冗長,她不說話,他亦不說。
不知過了多久,程今夕說,“她,喜歡你。”嗓子有些啞,沙沙帶著雜音,聽得出睏倦的疲憊,還有一點小小的落寞,“你知道?”
“嗯?”顧淮南擁著她的那隻手動了動,像是尋找著更舒服的姿勢,最後卻將她摟得更緊了,下巴扣在她的耳畔,又是一個清晰的鼻音,“嗯。”
兩個嗯,疑問和肯定,都很輕,仿佛是不經意間從喉嚨里溜出來的。
qíng緒不明,身體卻是滾燙的。一如往常。
程今夕思緒萬千,又恢復了緘默。
她倏然就想起第一次看到雲笙照片時候的qíng形,西藏回來的那一夜,她帶走了他的手機,裡面唯一的一張照片,只一眼,只一個背影,就已經看到了驚心動魄的美麗。
原來,當想起個遙不可及,卻又住在顧淮南心裡最深處的人的時候,她還是會有些酸澀的。
到底,再粉飾,其實她也不過是個凡夫俗子。
☆、第九十章相濡以沫
第九十章相濡以沫
“雲笙是雲笙。”還是這句話,深沉沙啞的如同低吟,顧淮南的大掌摩挲著她的小臂,粗糙的觸感有種莫名的體貼,“她在臨終前的確囑咐過我要照顧雲姿,可愛qíng這種事,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小橋,你懂我的意思麼?”
愛qíng,有就是有,沒有就有沒有。
懂嗎?大概吧。
因為他的一句話就安下心的事在她身上時常發生,有時候程今夕胡思亂想著也覺得這樣不好,那麼全心全意地相信一個人,如果有一天他說謊話騙了她,只怕她也不會察覺分毫。
可後來轉念一想,如果顧淮南會騙她,願意騙她,那騙一輩子似乎也不錯。
反正這樣說起來有些盲目的信任,已然足夠摧毀一切,他說謊話是真話那就是真話,他說真話是謊話那就是謊話。
沒有道理,因為是他。因為是顧淮南。
程今夕下意識說嗯,而後翻了個身去摟他,“可惜,事qíng不會這麼簡單,有些話不是你說了或是沒說就能決定和改變的,你太低估女人的執念了。”
執念,這個詞,真是飄渺又難以捉摸,適用於任何的求而不得。
“……別想太多,”顧淮南捋了捋她的發,輕聲細語如同耳鬢廝磨,“明天我會幫她找好酒店,今天讓她住在這裡只是個例外,也不會有下次。”
“你這算是安撫我麼,”程今夕笑了笑,半真半假地說,“其實我真的不在意這個,反正新婚之夜已經被打擾了,住多久,也都沒所謂,我還不至於這么小氣。”
“安撫老婆是義務,也是責任,”顧淮南的聲音也帶著寵溺的笑意,他歉意道,“小橋,之前的事,的確是我處理的不夠周全……對你也總是不夠坦白,總以為很多事qíng僅僅存在於過去,而你從來不問,也就沒有提及的必要。卻因此讓你陷入尷尬無措里,無論理由是什麼,都是我錯。”
他吻上她的額頭,真切地說著對不起,親吻很軟,有些讓人恍惚。
“顧淮南……”程今夕握住他的手,明顯停頓了一會兒,才緩緩說,“雖然,曾經我也為了追尋所謂的愛qíng,而做過許多任xing和自以為是的努力。可我還是覺得,自己骨子裡大概還是一個悲觀的宿命主義者。人生中,所有的遭遇,所遇到的那些人,生死禍福,富貴貧賤,相逢離別,都是上天早就註定好的,哪怕我們一直以為自己在違抗老天,或是,做出其他決定的時候,其實也不過是命運在那一刻安排我們那樣做而已&”
“小橋。”顧淮南柔聲開口,尾音似乎還含著隱隱的不忍。卻被她一根手指堵住了嘴唇,“讓我說完。”
“我已經忘記了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愛你的,不過這些並不重要,命中注定的相遇不需要太多辭藻來解釋,是我的,就是我的,哪怕我始終站在原地,哪怕兜兜轉轉好多圈,最終還是會落在我的身邊。”她流水般娓娓道來,仿佛這些話早已在她心中撰寫了無數遍。
“所以,你的過往只是你的,我不好奇,你不必說,不必掏空心思地解釋,不必觸碰傷口只為安撫我的不安。你在身邊,我沒有什麼不安。我的那一點不開心只是我的一點私心,就是那麼一點。我已經是你的妻子了,我都不忍心傷害的人,一直寶貝著的人,卻讓別人傷害,哪怕是傅雲姿,我也受不了。”程今夕孩子氣地往他懷裡鑽,“可是,如果,我是說如果,之前我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可是宿命這東西就是很難揣測,如果有一天,你要離開……真的到了那個時候,我不會挽留你,也希望你對我說的是你已經不愛了,而不是用那些似是而非的假話來敷衍來搪塞我……你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