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告訴她,那一晚是那個人忌日,他因為酒醉後的疏忽撞上了山體,險些車毀人亡。
這些她都不知道,卻也再沒有必要知道了。
已經傷過的心,不勝折磨,她好不容易得到幸福,如何能只因為他心裡的一絲波瀾和不甘而輕易戳破。
愛就是愛,錯過就是錯過。
“沒什麼。”段從闔眼,面無表qíng地說,“我有些累,想睡一會,你回去吧。”
言簡意賅地逐客令又讓程今夕覺得有些莫名,今天這是怎麼了,一個兩個說話都是說一半藏一半,還不如不說呢。
“等你打完針我就走,要不然你自己能拔針頭?”程今夕執拗地瞪他,也知他根本看不見,不過自討沒趣,“為了給你煮粥把手都燙了,你不關心我點就算了,還不給我好臉色看,脾氣可真大,說發作就發作。”
隨即扁著嘴,蔫蔫的閃到一邊。
手背的那抹燙傷已然很淺,可在他看來還是紅得有些刺目。可他卻什麼都沒有再說,只是藏在被子下的那隻手暗暗地攥成了拳頭,緊得連皮下的血管都開始疼痛。
“隨便。”段從淡淡應了一句,仿佛沒聽到她之後的話,翻身掩上被子,遮住大半張臉,“不過我不喜歡睡覺的時候旁邊有人,出去記得關門。”
☆、第九十五章柔腸百結
第九十五章柔腸百結
段從在房間裡,程今夕在房間外。“嘭”的一聲悶響,堵截了一屋子的孤獨。
隔著一扇不算單薄的大門,被子蒙頭蓋臉的捂得嚴嚴實實,段從卻依舊可以聽見程今夕在門衛踱來踱去的腳步聲,先是有些凌亂,之後漸漸的隱沒。
他有一絲和心疼和後悔。這兩種感覺之於他時常發生,起碼,在最近這段日子常有,就像白蟻啃著堤壩,細細密密,一點點的滲透到內里。
可就此刻來說,終歸只是一絲而已。理智永遠凌駕與感xing之上的人,不知是幸運,還是悲哀。
忙完了一上午,程今夕這才覺得自己有些飢腸轆轆。
從儲物櫃裡找了一盒泡麵,還是之前她留下的。瞧著還沒過期,一溜煙地撕了包裝,燒開水,不消一刻,風捲雲涌席捲地gāngān淨淨。
之後她又是躡手躡腳地溜進房間看了段從一次,睡夢中的段從有些不踏實地蹙著眉頭,愁腸百結的樣子,仿佛怎麼樣都舒展不開。
吊瓶里的液體還有大半,一時半刻怕是打不完。程今夕便又放心關門退了出去。
程今夕在房子裡上上下下的溜達了一圈,住了兩三年的地方依舊是原來的樣子,並沒有因為她的在與不在而有所改變。
深桃木色的地板,鋪滿了石墨灰的地毯,純白色的暗花壁紙,黑色家具。東西擺設得不多,卻看得出每一樣都是別具匠心。
說不清是不是她中意的風格,只是如此分明的對比色讓她的眼睛總是有些糟糕的難受。
她搬進來之初便是這個樣子,大概是段從喜歡的,於是她也就跟著去適應,後來時間一久自然也就習慣和麻木了。
反正一年之中,呆在家裡的時間也的確不多。曾經程今夕總是這樣安慰自己。
二樓她臥室旁的空地上,擺放著一架純白色烤漆的三角鋼琴。亦是從她住進來時就在,卻從來沒有人真正彈過。
每每看到它的時候,程今夕總是會有一種愚蠢的錯覺,這個沒有生命的樂器仿佛帶著一種渾然天成的仙氣,因為gān淨得不染纖塵,隨意染指也就成了褻瀆。
可與其說它是樂器,不如說是一個附庸風雅的擺件。起碼對程今夕這個樂理不通,十根手指連棉花都不會彈的音樂白痴來說,也僅僅只是放著好看而已。並不會讓她生出高人一等的優越感來。
走上前,掀開琴蓋,黑白相間的琴鍵一如這棟房子裡的顏色一樣,純粹卻無聊,程今夕用食指輕輕撥弄琴鍵,一陣叮咚,聲音清脆地流水似的瀉了出來,曲不成曲,單純的幾個音符隨意搭配的調子,卻也並不難聽。
程今夕的腦子裡兀然就氤氳而生出一個畫面。
細碎的陽光灑落滿室,一個纖弱的少女穿著一襲水色長裙在斑駁陸離的光暈中,笑容恬靜,眉目深深,純白的鋼琴像是被施上了最神奇的魔法,鍵盤上跳動著jīng靈的歡呼。
少女只是醉心地闔眸,任由素纖的柔荑如純淨的白蝶飛舞,一曲曲,行雲流水,婉轉柔長。
美則美矣,卻太不真實。
倒是適合出現在唯美的電影qíng節中。想到這,程今夕不禁一笑。
新電影中的女主角不就是一個會彈鋼琴又愛悲chūn傷秋的小清新麼。如何將這樣的場景演繹的動人卻不裝bī,美好卻不惡俗,把握這種尺度還真是一門學問。
或許真的該跟這臆想中的少女好好討教討教?她搓了搓自己臉,喃喃自嘲,又在做白日夢了。
掐著表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程今夕回房替段從拔了手上的吊針。
病態的紅暈漸漸地從臉上褪去,他的臉色看起來似乎好了不少,體溫也不再熱得燙手。段從原本正是半睡半醒著,因為手上拔針時的那一記輕疼,有些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
之後兩人相顧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