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雲姿嘴硬道,“你也別得意忘形,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你不過是仗著自己命好,早晚有一天你會笑不出來。”
“聽說星河屬意你主演的那部電影huáng了,這都第幾次了啊?可真是夠倒霉的,傅雲姿,如果我是你就該好好讓人算一卦,是不是命里缺火,如果是的話就早些認命省得成天想寫歪門邪道,做無用功。”
“你敢說不是你暗地裡動手?”傅雲姿氣急。
“你哪來的自信覺得我會閒到一再對你這種人下手?”程今夕好笑地放下手裡的粉撲,玩味似地看她,“還是你得罪了太多人,連自己都不記得了?”
打壓冷藏一個小藝人對段氏來說實在是輕而易舉,就因為輕而易舉,所以根本不需要她親自動手。
她跟傅雲姿之間不對付在圈子裡本就不是秘密,無人知其中根本原因,也無需原因。當一個人站得足夠高,即使是毫無緣由的討厭一個人,也會被無數人附和逢迎。自然,也多得是人願意行舉手之勞,剷除異己這種事,又豈會待她髒了自己的手。
“傅雲姿,你還不配。”程今夕挑釁地莞爾,黑白分明的眸子泛著懾人的光芒,比暗夜的星子都要璀璨,“命好是我的本事,你的命不如我,就該認。就算我要讓你永無翻身之日,你又能奈我何?”
四周是死寂的沉默,空氣中卻有洶湧的暗流涌動。
沒有硝煙的戰爭,一觸即發。
有的人喜歡先發制人。
“程今夕,四年前沒保住那個孩子,一直都是你的心病吧?是不是很痛?呵,是不是恨不得殺了我?”傅雲姿倏然冷笑。既然有人不願意放過她,她又何必放過那人。剜心窩子的事,她到是要看看,贏的那個人是誰,痛的那個人又是誰……反正,她如今什麼都沒有,就連顧淮南這些年都開始對她心存芥蒂。
她還怕失去什麼呢。
“只可惜,你懷的顧淮南的種,最後我害你沒了孩子,而顧家卻要保我。是不是很有意思?”
程今夕愣怔了一下,一個巴掌摑在傅雲姿臉上,雪白的臉龐剎那印上五個鮮紅的指印,“閉嘴!傅雲姿,我現在還不想動你,你最好別bī我。”
“bī你?你還想對我如何?已經叫人挑斷了我的手筋,接下來叫人挑斷我的腳筋?還是以牙還牙,叫人也剖開我的肚子,”傅雲姿笑得妖異而猙獰,她抬起一隻手伸向程今夕的小腹下放,“剖腹產是劃在這裡吧,還是,再下面一點……讓我想想,那個孩子有七個月了,還是更大一點?呵,如果不是先灌了藥,即使剖出來,應該也是能活的吧。”
“程今夕,別裝了。其實在你眼裡,跟你的錦繡前程比,這個孩子狗屁都不是。要不然,為什麼當時不報警抓我,為你那短命的孩子報仇呢!你不是要我償命嗎,那你又在害怕什麼?怕別人知道你堂堂程大影后不過是個懷了男人種都沒人要的棄婦?”傅雲姿眉梢揚起,笑意譏諷,“是不是被我說中了?”
隨之而來又是一個清脆的巴掌聲,傅雲姿另一側的臉龐也腫了起來。可她似乎並不覺得疼痛,只是笑得更加肆意,更加猙獰。
看吧,她賭贏了。那個孩子,永遠都是cha在程今夕心口上的刀,她根本不用費力,只要輕輕往裡一頂,就能讓她痛不yù生。
程今夕幾乎是用盡了全身力氣甩出了那一巴掌,震痛了她的手,也震得她整個人都發麻。
她只覺得眼前模糊成一片暗暗的如血般刺目的猩紅色。心裡像是充盈了無數即將爆裂的氣體,緊緊崩著,越來越多,直到心臟上的每一條血管每一粒細胞都脹開裂fèng。
疼痛,讓她幾乎窒息暈厥。
程今夕知道自己在顫抖,因為那段隱忍深埋了多年的記憶,因為那黑暗無邊的絕望,因為那萬劫不復的喪子之痛。她極力遏制著這種顫抖,甚至用尖銳的指甲在掌心劃出一道道血痕都無動於衷。
可還是不行。她就像掉入海水中孤立無援的受難者,她不會游泳,也沒有人願意救她。
她覺得自己快死了。
回憶就像倒灌的cháo水般勢不可擋,肆無忌憚地傾入她的五臟六腑。
那一年的chūn天來得格外早,她最終沒有運氣為她深愛的男人披上嫁紗,可是她卻用另一種方式見證了他們曾經相愛並且她還愛著這個事實。
她懷了顧淮南的孩子。B超結果,是個很漂亮的女孩。
她為了這個意外到來的小生命停滯了自己蒸蒸日上的事業,甘願失蹤於人海。她找了一個沒人認識她的小鎮生活,她用大半年的時間學會了煮菜,並且煮得相當不錯。每天太陽升起的時候她會跟寶寶說早安;天黑了,她會對著肚子說些有趣或者無趣的童話,直到睡意襲來,即使睏倦地睜不開眼,她也一定會告訴她,“寶寶,媽媽和爸爸都很愛你。”
是的,爸爸會愛你很多很多。即使他現在不在。
她想,將來她一定會是個好媽媽。
那真的是個很漂亮的寶寶。眉清目秀,像極了顧淮南。
那個被人硬生生從她身上剝離的孩子,在冰冷的醫用托盤上已經沒了任何的生命體徵。再有五十天,她就可以平安降生到這個世界上。
可是醫生說,在送來醫院的途中,寶寶就已經死在了她的肚子裡。她因為中毒甚至已經沒有力氣落胎。
奄奄一息,若不急救便是一屍兩命。可她還是不信她的孩子就這樣死了,早上起chuáng的時候她都還在動,還在她肚子裡對她說“早安”。
她不信她的寶寶就這麼離她而去了。
是她以死相bī,迫醫生實施了破腹產。而最後得到的,卻只有寶寶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