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我可以跟你約會嗎,就這個星期六。”段伊伊搖擺著ròu乎乎的小圓臉,黑白分明如小鹿似的眼睛彎彎地眯成了兩條線,“可以嗎,可以嗎?”
包子臉,嘟嘟嘴,水汪汪的大眼睛。這孩子還真是賣得一手好萌啊。
顧淮南一直垂著眸子在看她,聽她這麼說難免怔忪了一下,隨即展顏,“好啊。”
“那就說定嘍,”小丫頭心滿意足點頭,咯咯笑著送粉紅色的裙子兜兜里掏出了迷你型的兒童手機,遞到顧淮南面前,“喏……叔叔你答應我了就要說話算話,不可以騙小孩子……快,電話號碼……”
一個數字一個數字輸得極其認真,顧淮南邊摁邊無可奈何地搖頭,唇角卻不由地彎起更粲然的弧度。
這個丫頭撒嬌耍賴的樣子,還真是像一個人呢。
“不怕我是拐賣小孩的壞人?”
“不怕……”
“欸,我們才剛認識誒。”
段伊伊大著舌頭賣萌,“我造啊,可是叔叔你一看就不太聰明的樣子啊……”
“好好說話……”
“……我知道。”
“……”
……
周六的遊樂場除了人山人海,還是人山人海。可即使是這樣,依舊打擊不了小丫頭橫衝直撞的熱qíng。
五彩繽紛的氣球飛得漫天飄揚,旋轉木馬孩子銀鈴般的歡笑無孔不入。會唱歌的摩天輪高聳得仿佛要突破天際,或許就連從不相信童話的人在坐上去的那一刻,都會相信到達最頂端的時候,幸福就會降臨,狠狠將人砸暈。
顧淮南是不相信童話的人,而他的童年從來沒有來過遊樂園。童話,因為太美好,所以太離他太遙遠了。
三十多年的人生里,這是顧淮南第一次見識這種光怪陸離的世界。陌生的笑容,孩童的小臉,qíng侶之間稚氣的làng漫……都是那麼明媚,而讓人心生晦澀。
有時候,人在現實中呆得太久,就會慢慢失去想像力,失去想像幸福的力量……以至於稍微觸及到一點可能,因為這種太過陌生的感覺,就又會像蝸牛一樣又縮回殼中。
“叔叔,我要吃棉花糖,粉紅色的。”穿著粉紅色蛋糕裙的小公主狗腿地扯著男人白淨地仿佛會在陽光中融化的白襯衫,忽閃地大眼睛像是水洗過的寶石一樣閃亮。
她絲毫沒有注意沾了冰淇淋的小爪子已經在那上面留下了一個個髒兮兮的爪印,只是邊啃著奶油甜筒,沾了一嘴也無所顧忌。
顧淮南實在是不懂,為什麼自己會對這樣一個陌生的小孩子如此縱容。而縱容,往往是有成本,也是有代價的。
“好多人的,你確定要排隊?”他寵溺地揉了揉段伊伊的發頂,聽說腦袋上有兩個旋的孩子都很聰敏,這娃兒大概就是,聰明地都能成jīng了。
“排吧,不吃我要睡不著的呀。”段伊伊坐在花壇邊晃著兩條ròu乎乎的小短腿,小口小口地舔著冰淇淋,眯著眼睛滿足地像是一直小貓,等著主人去擾擾肚皮。
等她吃完,棉花糖的隊伍也近了一般。段伊伊有些無聊地搓著裙擺開始東張西望,忽的就對顧淮南說要一起拍照。
顧淮南擺擺手,“叔叔不上鏡。我幫你拍就好啦,拍這個背景好不好,旋轉木馬?”
段伊伊小臉鼓成了個白包子,又是皺眉,又是嘟嘴,連眸子都濕潤了起來好似泫然yù泣,扮豬吃老虎什麼的她最能了,“叔叔,你可是男人誒,怎麼可以這麼彆扭。”比家裡的二不死還彆扭。
“二不死”是她家裡養得一隻哈士奇,長得傻的不得了,明明是一純爺們,偏偏xing子像個小姑娘似的,三天兩頭鬧脾氣,又蠢又傲嬌。
想到這,段伊伊想要扮可憐的心qíng也土崩瓦解,光顧著呵呵傻樂了。
最後妥協的還是顧淮南。他脾氣好,對於自己看著就喜歡的小糰子自然是有求必應。
靠著段伊伊賣萌打滾,前面排隊的小qíng侶終於同意幫著排隊,一大一小兩個人撒歡似的一路讓熱心的路人從花壇拍到了木馬再拍到了噴水池。背著、抱著、靠著,簡直高興壞了這個鬧騰的小丫頭,嘴巴咧到了耳朵根怎麼也合不上。
“你女兒真招人喜歡。”幫著拍照的大姐笑著揉段伊伊毛絨絨的腦袋,對顧淮南說,“長得也漂亮。”
顧淮南愣了一下,笑開了,“是啊。”
……
那隻被牽在顧淮南手裡的小爪子暖烘烘的,好像捏著一個滾燙的小太陽。段伊伊吃著棉花糖偷看顧淮南陽光下閃閃發光的半張臉,有些樂不思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