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顏法古大開大合地算起來,抽抽這個,拜拜那個,晃晃簽筒,轉轉命盤,最後一總結,默不吭聲了。
「怎麼?」姜揚以為他故弄玄虛。
顏法古低眉搭眼,蔫蔫地抱著簽筒:「這,天要下雨,貧道該收攤了,這卦不收您錢。」
「說!」
「大家兄弟一場,給我留條命吧!」
姜揚見他這模樣,急了:「你不說我不說誰會知道,你倒是說啊!」
顏法古思路清晰:「我不說,大家都不知道,這樣更好。」
「顏法古!」
「命中無嗣!」
這四個字一說出來,姜揚呆了。
顏法古自己也呆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心痛地想,這大好頭顱,可不能因為胡亂算命給砍了呀。
天邊驚雷一閃。
下雨了。
姜揚也不撐傘,不知在想什麼,就這麼走進了雨里。
*
那年姜揚也才二十二,但說是才二十二,也有二十二了。
雖然因是楚王家臣而逃難他鄉,可畢竟姜家底蘊濃厚,人才頗多,尤其是姜揚這種逃難前就已經念完書準備考功名的小神童。
燕朝腐壞,皇帝暴戾,高層壞了底下人也好不到哪裡去,有錢能使鬼推磨,姜家就是如此更名改姓,慢慢找到了立身之地。
姜揚這個年紀的男子,都已成家立業,一肩挑起家庭重擔,成為頂樑柱。但姜揚卻在這個年紀,被派去照顧逃難在外的楚王孫。
對此,姜揚不是一點想法都沒有的。在姜揚看來,自己的能力足以在外積累勢力,而不是去看顧個毛頭小子,就算那個毛頭小子名義上是他未來的主子。
可家族有令,姜揚不能不從。
剛一見面,姜揚就料定此子是個人物。
十七歲的小子,正是頑皮叛逆的時候,狗都嫌,若是性子強一些的,不知能生出多少操心事。姜揚的堂弟就是個頑皮的,姜揚冷眼旁觀著,他堂弟不是在跪祠堂,就是在去跪祠堂的路上。可見這不是個好惹的年紀。
顧烈卻全然不是這樣。
姜揚能看出他是真怕水,就算顧烈極力掩飾,可身體的僵硬是騙不過練武之人的。
當養父嚴厲教導時,顧烈眼中沒有少年人那股子面對大人的倔強恨意,他的眼睛極其冷靜,證明他在懼怕之中,還把教導聽進去了。
怕水,卻還能勇敢入河,而且片刻便能游得有模有樣,更是證明天資聰慧。
外加顧烈身高腿長,相貌英武,一看就是不凡之人。姜揚看得心潮澎拜,跑去岸邊等候,對出水的顧烈一禮:「家臣姜揚,參見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