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帳中,並沒有狄其野的人。
顧烈環視帳內,不算那張鋪得過於暖和的床,其實擺設算是十分簡陋。
桌案上以只有狄其野清楚的順序雜亂擺著堪輿圖、地方志等等用具,除了被狄其野拿來當鎮紙用的虎符,最特殊的也只是一支用宣紙捲起來的炭筆。
這樣一個除了打仗什麼都不在意的人,要多麼百無聊賴,才有心去觀察瓷器?
顧烈慢慢走出將軍帳,問:「你們將軍呢?」
「將軍牽了無雙去遛馬。」
「他何時出去的?」
「不到半盞茶。」
「嗯。」
顧烈輕應一聲,正要回帥帳,想起來多問一句:「他披了禦寒皮裘不曾?」
「沒有。」
顧烈腳步一頓,回帥帳取了簇新的青狐裘,掛在臂彎,讓近衛帶路尋人去了。
*
天高地闊,星野低垂。
茂盛的香蒲隨風搖曳在烏拉爾江畔。
無雙懶洋洋地躺著,壓彎了一地香蒲,嘴邊都是棗核,它看看剩下幾個大冬棗,微微抬起馬臉,對狄其野咴了咴,意思是不夠吃了。
狄其野靠在無雙身上躺著,反手一掌拍上它的大馬臉。
一天到晚就會吃,吃這麼多還是個豬隊友,自己左擁右抱,不顧主人死活。
無雙很生氣。
不給就不給,怎麼還打馬?
狄其野才沒心思和它鬧。
他望著漫天星河,琢磨著今日制定攻雷計劃時,敖一松不像是無意提起的話。
當時敖一松視線落在他身上,開玩笑道:「等打下雷州,咱們都得對主公改口了,可惜這回沒有改口費。」
阿狼心馳神往,附和激動道:「主公就要為我大楚稱帝了。」
狄其野初聞只覺好笑:「怎麼還這麼激動,楚軍起兵的目標,不就是亡燕復楚嗎?你們該早有預料才是。」
他從一開始就知道顧烈會立楚稱帝,連顧烈能掌權多少年都知道,如今這麼閒聊說起來,當然不會覺得驚訝激動。
阿左笑著反駁:「自然還是會激動的,登基的是咱們主公啊。」
狄其野下意識回:「又不是換了人,主公還是同一個。」
「那怎麼一樣,」這話連阿虎都不同意,「雖然是同一個主公,但到時候,主公就是天下之主了!」
阿豹點頭,並暢想道:「那可是當皇上啊,我們在底下跪著,主公在上面坐著,後宮裡佳麗三千,去哪都有一大堆人跟著伺候,嘖嘖,那日子。」
他們嘻嘻哈哈,越說越偏,狄其野卻順著他們的話,一直想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