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延自己和牧廉,按理說是牧廉比較弱勢,但這小瘋子不可用常理猜度,姜延自己又是個百依百順的痴情種,所以在臥室之外,基本是個勢均力敵的意思。
同樣,按照常理,定國侯和陛下談感情,應該毫無疑問是陛下更強勢。
從古到今,和皇帝談感情的,通常叫做男_寵,或貶稱為佞幸,總之是沒什麼好話,其地位也可見一斑,被寵的被幸的,都是靠著皇帝生活,就別談什麼地位了。
可狄其野是定國侯,為打出打下半壁江山的大楚兵神。
這麼一來,加上陛下這個情深似海的勁頭,或許也能算是勢均力敵,可在姜延觀察看來,怎麼隱約覺得,陛下甚至還低了一頭啊?
姜延越看著,越覺得不大對勁。
要說陛下弱勢,那也不對,定國侯明顯被陛下控在手裡呢。要說陛下強勢,似乎也不對,實在沒見過誰家皇帝對別人小心成這樣。
所以姜延思來想去,畢竟這是牧廉的師父,他還是冒著定國侯暴怒的風險,多嘴來提一兩句。
姜延不好意思地笑笑,沒有直說,反而提醒道:「師父,您記得去年陛下生日時候,你從秦州給陛下送了個瓷器。」
說起那瓷器,雖然過去小半年了,狄其野表情還是立刻鬱悶起來。
顧烈自己不願意過生日,拿孝期擋了,但他不願意請宴,臣子這個禮還是得送,何況是狄其野這個男友,所以狄其野特地在那之前,借著秦州修點將台的事,偷偷跟著被派去監督並占卜祭台吉日的顏法古,跑到了秦州去。
秦州瓷器出名,狄其野想到顧烈不是剛好提過瓷器麼?於是從來不買奢侈品的狄其野狠心花了一大筆銀子,買了個怪漂亮的淡紫冰裂紋花瓶。
因為不想誤了時間,狄其野還專程派了近衛先送來。
結果回到宮裡一問,顧烈遺憾地說,不小心給打碎了。
狄其野一半是心疼銀子,一半是鬱悶自己第一回 精心給人準備的禮物還送禮不成,顧烈哄了他好幾天才哄好,後來狄其野給了顧烈什麼補償,那就不足為外人道了。
現在姜延提起來,狄其野還是不開心。
狄其野不知道,但是姜延知道,那花瓶哪裡是侍人不小心打碎的,分明是陛下自己砸碎的。
要說砸,也不確切,陛下一見那瓷器,就跟被捅了一刀似的,手往下一落,那花瓶就下地了。
但這並不是最奇怪的點。
最奇怪在於,定國侯偷偷跑出去,陛下整個人的狀態就有些微不對了。說憤怒也不是,說擔憂又太輕,除了正常上朝議事,其餘時間,好像就是在等定國侯回來。
姜延沒有把瓷器怎麼碎的說出來,但把陛下那段時間的不對勁說了,狄其野聽得一愣,他從沒想到顧烈已經到了這個份上。
可他一想剛才臥房裡的兵書,又覺得恐怕是顧烈在自己面前隱藏得太好。
狄其野不說話,所以姜延斟酌了半晌,接著說:「這話本不該我來說,但您是牧廉的師父,也是我的師父,我還是天子近臣,故而斗膽一言。」
「師父,這就是我的糊塗想頭,您聽聽就算,」姜延把心裡話說出來,「但是我這麼冷眼看著,我不知為何覺得,陛下疼你疼得都有些怕你了,隨時怕你出事似的。可您是大楚兵神啊?我雖然不知因果,可我覺得,兩個人過日子,這麼著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