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敖戈殞命那日開始,陸翼就已經是大楚的敵人,留著陸翼,半是看在他軍功的份上望他懸崖勒馬,半是用他釣出更多的害群之馬。
想要種一顆枝繁葉茂的大樹,就必得修剪歪枝。
就算歪枝上長著綠葉,一樣得剪。
陸翼叛亂平定,養父喪禮也辦完了,這時候民間終於反應過來,開始有流言說,陛下對於功臣未免有些無情了,不過立楚兩年,朝堂里少了多少功臣?這是鳥盡弓藏啊。
滿朝文武自然不會亂說惹禍。
但他們有時候看著站在武將之首的那個白衣人,難免會想,那定國侯怎麼就是不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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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就入了秋,各地大多是豐收好年景,結果朝堂上下高興了沒倆月,到了暮秋時節,中州青州交界的地方發了大水災。
顧烈心有準備,可還是不免焦急,沒日沒夜地關注著水患事態,人都累瘦了一圈。
狄其野只是陪著,提些用得著的意見,並不過分勸顧烈休息,他知道勸也沒用。等河道重歸平靜,賑災撫民也安排得七七八八,他才拉著顧烈好好睡了一覺。
暮秋後天氣越來越冷,但狄其野被顧烈牢牢抱著,不僅不冷,還嫌熱。
顧烈著實累狠了,今早是顧烈登基以來頭一回罷了早朝,到了平時已在政事堂議事的時辰,都還沒醒,抱著狄其野睡得很沉,感受到狄其野想掙開,還下意識抱得更緊了,狄其野只能對著床頂雕花哭笑不得。
「終於醒了?」
顧烈醒過來的時候,被日光一晃,正擔憂是不是誤了早朝,就聽狄其野戲謔地問。
「累了,」顧烈迅速想起昨日已經宣布今日罷朝,鬆了口氣,在懷中人的後頸輕輕咬了一下,坦白承認。
狄其野在他懷裡轉過身來,先是對他這種習慣性咬人行為翻了個白眼,然後伸手給他按額頭,嘴裡卻嘲諷道:「原來你也知道累?」
顧烈笑而不答,知道這時候越說越惹狄其野生氣,再說,狄其野生氣還不是因為擔憂他身體,顧烈被嘲諷也是樂意。
兩個人眼神對了半晌,像是無聲交鋒似的,狄其野察覺到衾被下的變化,好笑地一瞪,率先移開視線要躲,被顧烈捏著後頸抱了回來。
結果,大楚兵神不僅眼神打架輸了,唇齒打架也輸了。
這怎麼能忍。
不爭上下也得爭口氣。
顧烈樂得見狄其野主動,不管是帶著些許怒氣的氣勢洶洶,又或者是現在這樣,帶著玩鬧心思肆意展現魅力的樣子,顧烈都喜歡得不行。
也許是觀念不同的緣故,狄其野的主動,並沒有刻意媚上或曲意討好的痕跡,當然就更不是因為顧烈的帝王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