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和姜延站在這裡,頭一次爆發了爭執。
姜延開口說了個「我」字,就說不下去了,他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但牧廉其實心裡很明白。
師父說了,要把話說清楚,坦誠才是勇敢的做法,他要承擔起這十三年的責任,他就必須是一個勇敢的人。
牧廉沒有選擇繼續僵持下去,他非常直白地問:「你今夜來,是因為你想清楚了,能夠接受現在這個我才來的。還是只是因為我留了話,沒有想清楚就來了?」
「如果你沒有想清楚,那就請回吧。」
姜延愕然抬首,看到的是牧廉平靜的樣子。
面對他的愕然,牧廉平靜地反問:「怎麼?在這裡站一晚上有用嗎?」
說完,牧廉沒有遲疑,甚至像是急於趕客似的,匆匆向大門走去,一個接一個推開大門厚重的門栓。
牧廉咬著牙,用手抓住門環,要將大門扯開。
「對不起,」姜延顫抖著手,從背後抱著他,「我沒有要成親,這我絕對沒有想過。也沒有,不接受你。我只是需要一點時日。再給我幾天,我會想明白的。」
說完,姜延又說了一聲對不起,自己拉開門,走了出去。
牧廉闔上定國侯府的朱漆大門,一個接一個,重新將幾道門栓推回去,把門關好。
牧廉慢慢走到廂房,站在門口看了半晌。
裡面不止是他一個人生活的痕跡,還有姜延的衣衫雜物。
他關上了門。
牧廉悄悄走到了主人院子。
他保證明天一早就讓人把床單被褥都換了,保證親手把師父的手帕洗乾淨。
就今晚,讓他在這裡睡一晚上吧。
明早,他還要去上朝啊。
牧廉蓋著師父的被子,睡著師父的枕頭,像是擠在狼窩裡的流浪狗,緊閉著眼,強迫自己慢慢睡著了。
*
狄其野發覺牧廉和姜延並沒有和好,有些驚訝,回到未央宮,還和顧烈有感而發,說感情這事真是奇怪。
顧烈比他知道得更早,雖然沒有監視牧廉到那個地步,但誰讓牧廉那夜進了狄其野在定國侯府的臥房,府中下人不可能不向上稟報。
聽了狄其野的感嘆,顧烈故作驚訝,笑話他:「定國侯對感情還有研究呢?」
狄其野掃他一眼,但對著顧烈溫柔的眉眼,又勾起了唇,問:「當時,你聽我說我是從異世而來,為什麼不覺得害怕?為什麼沒有將我視為威脅?」
對於未知的事物,人會感到害怕,會下意識排斥,都是正常反應。
顧烈低聲笑起來,學狄其野的用詞回答:「因為你太奇怪。所以異世而來這件奇怪的事,都顯得不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