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烈甚至不敢去想。
情之一字,總能讓百鍊鋼化作繞指柔,再冷靜的人,都難免牽腸掛肚,輾轉難眠。
顧烈嘆了口氣,將狄其野臨走前放在軟枕上的布老虎抓起來看了看。
當時狄其野看他滿面愁容,故意又是笑話他像個送子出征的慈母,又是上手把他的臉捏出笑容來,最後好歹是消停了,把布老虎從博古架上取下,放在軟枕上,回過身主動抱著顧烈的腰,親親他的下巴,說:「讓它陪你睡。你可不許睡不好。」
想著狄其野,顧烈勾起唇角,舌尖從齒列間划過,伸手點點布老虎的鼻子,乾脆掀了被子,往小書房去了。
反正也睡不著,不如多做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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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就是這麼事趕事,顧烈前腳送走了狄其野,後腳,國子監祭酒祝雍老爺子,來跟顧烈請辭,說要告老還鄉。
祝雍年歲漸高,確實是精神不濟,尤其是腰骨和髕骨的老毛病,一到風寒天氣,就渾身發痛,他也捨不得天下藏書閣的藏書,可實在是老了。
這件事,顧烈倒是早有準備。
「您要回荊州?」顧烈對待祝雍,向來是有禮客氣。
祝雍老爺子笑笑:「回陛下,是,京城太凍咯,定國侯都說冷,何況微臣這把老骨頭。」
知道狄其野和老爺子是固定的成語接龍搭子,兩人好得跟忘年交似的,顧烈也笑道:「您倒惦記著他,怎麼不等他回來再走。」
「誒,」祝雍老爺子很是看得開,「定國侯才這個年紀,微臣和他,早一步晚一步,總能再見一面。陛下幫微臣帶個話,就說,微臣請他到荊州一游,隨他何時來,祝家都好他這個客人。」
顧烈微微一頓,才又笑了出來:「好。您待他好,寡人一定把話帶到。」
顧烈又說:「論理,既然老爺子您是回鄉含飴弄孫去的,本不該勞煩,可寡人想著,此事卻非您不可。寡人有個不情之請啊。」
祝雍連忙跪下了:「微臣愧不敢受,陛下請講。」
「天下藏書閣整理出的藏書,寡人都著人譽寫了數份,其中一份,送到了雲夢澤,安放在建好的雲夢書院中。後續整理出的,也會譽寫了送去。」
「古語道,惟楚有才。我荊楚人傑地靈,才子如過江之鯽。若有幸能受您點撥,開閣宣講,定能夠為大楚育出更多棟樑之材。」
「祝老爺子,這雲夢書院,寡人,就交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