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哦,不不不。」展駿忙否定,隨即苦笑,「在等電話而已。最近我和……」
展駿一臉想說又躊躇的表情,最後還是把話吞了下去:「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哈哈。」
第一次見面時埋下的種子此時已經生長出枝椏了,疑惑和好奇越來越重。紀文看他臉上明顯為情苦惱的表情轉為平靜,沉默思考了幾分鐘,終於猶猶豫豫地問:「展先生……是有感情煩惱嗎?」
展駿也不掩飾,點點頭:「是啊。」
是感情煩惱啊。比如最近生生死死,和渣渣分手,等等等等。
他沒說謊,但也不打算繼續往下,只等紀文繼續開口。
在老蔣給的資料里有一件事情展駿認為很有利用價值。能給一個分手案子掏三萬塊而且還說後續可以再添錢的客戶並不多,老蔣是個典型的富家子。展駿不知道他們家是暴富或者綿延數代的世家,但身為獨生子的老蔣家庭壓力必然很大,所以他和紀文那麼長時間的關係一直被掩蓋著,老蔣沒有對家裡出櫃,這件事只有他的一兩個死黨知道。
反觀紀文,家世平常普通,卻在和老蔣確定戀愛關係的第二年,就跟父母坦陳了自己的性向,為此還導致了家中的一場大亂,至今未和父母修復關係。展駿不知道該說紀文有勇氣還是莽撞,但在兩個人的關係上,紀文比老蔣走得更遠也想得更遠,卻沒有得到老蔣相應的承諾。沒有安全感,沒有可抓住的未來,甚至紀文根本不清楚別的同性戀人是怎麼生活和規劃將來的,他和老蔣又該如何。
展駿對老蔣的這個決定並不贊同。但他的客戶是老蔣,給他一萬五的人是老蔣,所以他只要完成老蔣的要求就好了。
兩人已走到一個僻靜處。此時又是中午,學生和老師都休息了,周圍沒有人。路邊的長廊上垂掛下枝葉茂盛的長藤,在風裡輕輕擺動,在兩人的身上投下一片又一片稀疏影子。
身邊的紀文終於開了口:「展先生的感情煩惱是關於……關於戀人的嗎?」
「是的,我的戀人。」
「我不是故意聽的,但是上次隱約聽到你打電話的時候,嗯,對方好像,好像是……」紀文吞吞吐吐。
展駿心裡嘆了口氣。這傢伙為了老蔣那麼勇敢地向家裡出了櫃,現在卻變得這樣畏縮,這讓他頗唏噓。
「原來你聽到了。」展駿平靜而肯定地說,「沒錯,我是同性戀。」
紀文頓時愣在了當場。
蟬聲不失時機地響起,頓時連成一片,在耳朵里嗡嗡地繞。
良久,紀文緊繃的肩鬆了下來。他捂著臉笑了一聲,仿佛是嘲笑自己一般。
「紀老師對這個問題好奇嗎?如果是八卦方面的好奇,對不起,沒什麼可說的。」展駿繼續端著,語氣里故意透露出一絲絲被冒犯的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