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能立刻解讀Mary話中話的展駿差點就冒了一身冷汗。陳立正是那個喜歡騷擾他的肥油女上司,但她居然還為自己說好話?
「我這個同學的性格我最清楚了,她很重視自己的工作,而且很懂得用人和看人。連她都說好的人,我想那不行,我怎麼樣也得見一面。」Mary笑道,「你確實是個人才。她讓我轉告你好好干,你適合更大的地方。」
展駿突然心情複雜起來。他見過不少累日情誼都在一朝顛覆的人和事,有自己親身經歷的,也有在客戶那邊聽聞的;但是他自己也曾遇到過許多正直善意的心。他已經不是那個因為一個人做錯一件事就把對方徹底貶低的年紀了,和年齡一起增長的除了無法消除的脂肪還有成熟的心智。
對前任女上司的不滿被他壓了下去,他整理好情緒,認真地對Mary說:「我確實很感激陳姐。在我入行的這幾年裡,陳姐教了我很多,她在指導下屬這方面非常慷慨。……」
他知道自己說的話Mary肯定聽許多人也講過,但這似乎是這個社會的一個規則:縱然知道是廢話,縱然知道說出來的不足心意的萬分之一,但還是要忙不迭地表達。
他又想,算了,不跟溫珈言鬧了,回去好好聊聊天,再不然自己就先為昨晚的事情好好道歉。誰沒有錯呢,將錯就錯又怎麼了,他不是同類又怎麼了。他很喜歡自己,這個就足以成為自己去嘗試的理由了。
和孔遠濤一起吃飯的時候,展駿看到了和同事從另一個餐館離開的溫珈言。他隱約想起溫珈言的公司似乎也在附近,看他和周圍同事的模樣,應該是一次比較愉快的聚餐。
看來自己做的那一堆東西沒人吃了。展駿有些落寞,不過溫珈言也的確沒說過「我會吃的」這種話。說不定還在生氣吧。他有些忐忑地想著,又記起自己精心製作的、把冰箱幾乎填滿的那些菜,有種連自己也說不清楚的羞愧。
席間孔遠濤跟展駿說了很多大學的事情,聊得還算開心。互相告別之後,展駿又被那種羞愧感捕獲了。快回到家的時候,羞愧已經變成了自我嫌棄。一邊在心裡嘲諷著自作多情的自己,展駿沒什麼精神地打開了門。
玄關往裡不遠就是飯桌和廚房。飯桌上放著幾碟他熟悉的菜式,糖醋排骨、炸魚餅、蘑菇燉雞,還有一小碟吃了一半的抹茶味曲奇,都是他上午做的。廚房裡有人在洗碗,洗碗的那個還喊了一聲:「展哥你回來啦?」
「哦……嗯,回來了。」展駿慢吞吞走到飯桌邊盯著那幾碟子菜。菜都被吃過了,電飯煲里還留著一些溫熱的飯。
溫珈言邊洗碗邊說:「你吃飽了嗎?飯和菜都還有。」
展駿走到廚房門邊一聲不吭看他乾脆利落地洗碗,看了好久才悶聲說:「我和朋友在李記私房菜吃飯,看到你和你同事從對面餐館出來,我還以為你不回來吃了。」
「回啊,你不是說都給我做好了菜麼。」溫珈言回頭對他笑笑,突然睜大了眼,「嗯?今天穿那麼帥?面試怎麼樣?」
「應該還可以吧,對我印象好像挺好的。」展駿想了想,忍不住繼續問,「那你就那樣坐著看你同事吃飯?不可能吧,其實你要是飽了就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