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是你?」譚曉路終於回憶起來,但又覺得很莫名,「你一直戴個口罩,我也認不出來啊。」
「當時因為生病吃了些藥,整個人都水腫起來了,臉上疙疙瘩瘩的很可怕。我是暗戀你才去蹭課的,怎麼能讓你看到我那麼齪那麼噁心的一面。」蔣修明低頭看那張照片,嘴角有淺笑,「後來你畢業了,還回來了一趟。我那時候浮腫已經基本消了,還想著等你回來之後一定要跟你表白,誰知道你回來之後就變了個人,有些陌生了。」
譚曉路沉默了。
那個時候他剛和薛景燁亂七八糟地分了,嘴上說得坦蕩,但畢竟是把整顆心都給了出去的戀情,被對方用一巴掌給打斷了,怎麼也不可能甘心。失眠、恍惚都是常事,連現在被同事們驚嘆的酒量也是那個時候練出來的。他整個人都撲在工作上,一天比一天憔悴,同事常常問他:譚,你還好麼?他笑笑:很好。心裡的淤痕是沒辦法搬弄出來給別人看的,即使被人看破了是戀愛受挫,他也不喜歡直白地說,但是整個人以往的熱情、開朗和活力,確確實實是消失了不少。
那幾乎是譚曉路迄今為止生命里最落魄的一段時間了。
「你肯定不知道,我實習的地方和你就隔著一層樓。」蔣修明說。
蔣修明和譚曉路念的學校並不一樣,他是偶然去找朋友玩兒的時候對譚曉路一見鍾情的。那時譚曉路還是學校里神采飛揚的一個學生,蔣修明暗搓搓地綴在人家背後半個月時間,正想表白時自己卻浮腫了。他沒自信,只好去蹭譚曉路的課聽,做筆記的同時也在筆記本上畫了無數個譚曉路正面側面的人像。
後來譚曉路畢業工作了,他正好開始實習,實習的地方恰恰就是譚曉路任職的集團。蔣修明看到譚曉路整個人的精神都頹靡了下去,而且除了工作之外對其他任何事情都毫不在意。他千方百計地打聽,最後知道譚曉路和國內的那個戀人掰了才失落成那個樣子的。他的實驗室和譚曉路的實驗室完全沒有任何交集,他對著譚曉路又莫名其妙地有種自卑,實習的半年裡居然一句話都沒能和譚曉路說上。隨後實習期滿,他回到了學校,之後就再難見到譚曉路了。
蔣修明說著說著,露出些懷念和慶幸:「所以你能明白,我第一天上班的時候,發現你就在我隔壁的實驗室里,是多麼震驚和高興嗎?」
說不明白吧,也不太正確。譚曉路沒暗戀過什麼人,但是卻從別人那裡看到過綿延數年的漫長單戀,異常艱辛又痛苦。
他重新打量起面前的年輕人。其實和自己年歲相差不大,但心理年齡的差距就難說了。聽了蔣修明說那麼多話,譚曉路有些躊躇。他並不討厭蔣修明,無論是外表還是脾氣,都是合自己胃口的。他暗地裡喜歡自己那麼久,再要狠下心說我對你沒感覺別再糾纏我,好像也做不到了。
「我這次是真的決定要表白和追你的,譚老師。」蔣修明十分認真,「就連你家住哪兒,我都是好不容易才從主任那裡打聽來的。」
「……你知不知道這是我的隱私?」
「呃,對不起。」
譚曉路突然想起他偷看自己寫的實習鑑定還一臉怪笑的情景:「還有,你們主任讓你去交實習鑑定,你居然偷看我寫的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