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裡的女人,只不過是二十七歲的年齡,皮膚仍舊緊緻白皙,一雙大眼睛裡仍舊有光。周青青握拳,無聲對自己喊:加油加油,爭取一次解決了陳九生這個麻煩精。
羅城文帶著土土和彤彤在門口等她,看到她出來,挑了下眉毛,「我有點後悔帶你去見他了。」
「啊。」周青青不解地看著他。
羅城文誇張地說,「我現在有點酸唧唧的,像是剛喝了半斤醋。」
「很久沒化妝了。」周青青被誇獎得不大好意思。
「很美。」羅城文說,「難怪他會念念不忘。」
土土聽不懂他們的暗語,以為只是四個人的晚飯,他紅著臉讚美,「媽媽最漂亮。」
彤彤也說,「媽媽是世界上最美的媽媽。」
周青青被三個人盯著,統一口徑地誇獎,雖然都是熟人,可還是紅了臉。
這邊是一家四口,有說有笑地從車上下來,那邊是時信厚孤零零地坐在車裡,他從倒車鏡里看到那四個人的身影,心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痛過了。
很惡趣味,他就是想讓周青青為難,如果羅城文這個人真的存在,那麼他要讓人難堪。可現在,時信厚覺得,尷尬、難堪的只有他自己。
他不知道為什麼,要讓自己陷入這樣的局面。
他還是時信厚嗎?
也許從來都不是,時信厚只是一個名字,是個美好的假象。他仍舊是房水縣那個小縣城裡,滿手油污鑽進車底下修車的小弟,就算有現在的身份和地位,那只是一層好看的包裝,他仍舊是那個黯淡無光的陳九生。
等那一家四口走近,時信厚打開車門,下車立在車旁。
彤彤先看到時信厚,她甩開周青青的手,小跑著過來,高聲尖叫,「爸爸。」
時信厚被一個軟軟的小姑娘抱住腿,他低頭看著這個穿著蓬蓬裙的小女孩,她正仰著臉看著自己。時信厚的怨念,被這一聲不應該存在的稱謂消散一些,他要感謝這個小姑娘,沒讓他太過難堪。
時信厚彎腰把彤彤抱起來,讓她坐在手臂上,他對走到跟前的人說,「可能是我和你有些像,才讓她總是叫錯。」
尷尬的會是他時信厚嗎?不一定吧。
周青青正尷尬得不知道該怎麼辦,聽到他說話,趁機糾正彤彤,「彤彤,他是叔叔不是爸爸。」
「時先生你好,我是羅城文。」羅城文不是稱呼他陳九生,而是時信厚。
時信厚的眉頭,很輕很快地皺了一下,不過他沒說什麼,「進去吧,位置已經訂好。」他抱著彤彤走在前面,羅城文和周青青牽著土土走在後面。
羅城文看著時信厚的背影,他壓低聲音對周青青說,「你不要這麼緊張,我看他還是尊重你的,不會讓你當眾出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