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嗎?驚喜嗎?
時信厚找到車,上車給周青青打電話,「你在哪裡?」
「外面。」雨嘩啦嘩啦地洗刷著玻璃,周青青用車載電話,聽不清楚時信厚的聲音。
時信厚說,「你把土土和彤彤單獨放在家?」
「讓他們在鄰居家,我要回辦公室拿鑰匙。」周青青不理解他憤怒的聲音是為什麼,難道她想這樣做嗎?
時信厚說,「你現在,立刻掉頭回家。」
「家鑰匙……」
「鑰匙我給你送回去,你現在回家。」廣播裡在播報哪些路段擁堵,哪些路段發生交通事故,哪些路段已經開始有積水,「周青青,你讓我省點心,現在馬上回家。」
「……好。」周青青心想,我怎麼讓你不省心了,不過她沒犟嘴。
從公司到周青青家會經過兩個橋下涵洞,而涵洞又是低洼容易積水的地方。
時信厚繞路到南環,又繞路往北,平時半個小時的路程,愣是走了一個半小時。
時信厚撐著黑色的長柄傘從小區入口處進來,他頂著風雨,肩膀上染濕了一大片,他深色的長款大衣、黑色的西裝褲、黑色的鞋子,踏水而來。
「是爸爸。」不遠處,聽到土土和彤彤歡呼雀躍的聲音。
時信厚把傘往後抬高,露出前方的視線。
周青青帶著土土和彤彤站在屋檐下,在等著他。
這是時信厚和周青青相識的第十一個年頭,再有幾個月,他們就要認識十二年。十二,對大多數中國人來說,是個特殊的存在,是一個生肖屬相的完整循環,是很多字湊在一起的總筆畫,是一個輪迴。
那個燥熱的夏天,在沙灘上,一個漂亮的小姑娘偷偷地把腳放在他的腳印里,時信厚告訴自己不要心動;在他親生母親忌日他想要喝的爛醉的晚上,一個活力溫暖的小姑娘跑進他店裡,她抱了他瘦乾的腰,時信厚告訴自己要不為所動。
人總歸是要適應孤獨的,那些年他做的很好。
周青青只是來房水縣過暑假,她不屬於這裡,她很快就會離開,她會忘記他,他也該忘記她。
可那個帶著煙味、血腥味還有酒味的晚上,周青青問他「你真的會來照顧我的生意嗎?」他從來不去那樣骯髒的地方,可因為問的是她,他說會。那是時信厚的魔咒,他十幾年的疏離冷漠、自知之明和自卑怯懦、驕傲狂妄都沒能阻止住他。
時信厚真的很愛周青青。
他把尊嚴踩在腳下,寄出一封只寫著幾個字母的信,日夜期待她會在學習之餘回信給他;他去參加她姑婆的葬禮,希望她能同樣趕回來;他不顧尊嚴追去A市,只為能再見到她。時信厚不相信愛情的,他只相信自己,可遇到周青青之後,他連自己都不相信了。